书房内,九曲看着侯府内出现的两陌生人有些不自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道:“侯爷,这陛下是什么意思?按理说怕委屈了您,那唤来一个蔡掌司不就好了?还请来一个女官?两尊大佛。”
褚夜宁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那幅山水画作笑了笑:“这尚膳监与尚食局分权制衡,你想了法子让他们狗咬狗就是了。”
九曲眼睛一亮:“这倒是属下强项。侯爷,那这后灶房一直都是阮姑姑在做侯府的吃食,接下来要如何?”
“让阮姑姑歇一阵子吧。这些时日你们去水云楼要些菜。另外吩咐下去,让老钟警醒着底下的那个,还有这书房重地。除此外,他们想去哪里都不要拦着他们。”褚夜宁收起那幅画作,起身就欲往门口走。这时却似是想起一事,转身道:“不过那吃食不要让我见到。”
九曲一脸茫然,问身侧一直未语的松阳:“甚意思?”
松阳惜字如金:“倒掉。”
九曲追上前正欲开口,褚夜宁抬眸幽幽望了望园中的枯树,懒洋洋地语气道:“如今我谁都不相信。”
“还有,明年春日里我要见到这一园子的玉兰花。”
九曲倏忽一笑:“侯爷,属下记着呢。还有此话属下可不认同,您都不相信,那秦姑娘,还有罗公子他们呢?”
褚夜宁再未开口,但九曲能清晰可见他目光里分明地笑意。他再幽幽而道:“我要出府一趟,若有小尾巴……记得在我发现前甩掉。”
*
长兴侯府内,长兴侯夫人朱氏自打前些时日上了一趟山顶,入了那澄心庵后,回府后便一直食欲不佳。贴身侍女心如明镜,知晓这侯夫人是被气的。
朱氏在内宅里打着瞌睡,不多时入了梦,梦中与那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站在澄心庵外一番辩论,很是激烈。接着画面一转,又与那靖宁侯爷对薄公堂,那小尼僧正站在台上得意地踮着脚朝她笑。
朱氏气得脸色铁青,正欲撸起袖子上前狠狠教训起那个庵堂的小尼僧,却有一道黑影闪过,随后一掌狠狠劈在了她的肩头上,她登时一个激灵,双眼猛地一睁。内室里静悄悄地,原是她坐在太师椅上不小心睡着了,贴身侍女在身后给她揉捏着两肩。
朱氏顿觉心中烦闷,挥手道:“去去,别在我跟前碍眼了。”又兀自嘀咕道:“真是阴魂不散,这打了瞌睡还能梦见那个灾星。改日我看还要再上山一趟与阿若再谈一谈才是。”
侍女依言正欲退下,却听见朱氏正在嘟哝着澄心庵,虽声音极小,但屋子极静还是入了她的耳。侍女斟酌一番,上前道:“夫人,奴婢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氏轻抬眼皮睨她一眼,仍旧没好气:“甚话?”
侍女抿了抿唇,回头瞧瞧窗外,便走上前,一边胡乱扯着自己的上衣下摆,面上略显不安,一边朝朱氏附耳道:“夫人,奴婢也只是猜测,您有没有觉得那小尼僧很眼熟?”
朱氏不明所以,茫然地问:“眼熟?怎么个眼熟法?怎么?你家亲戚入了庵堂想让本夫人出面替她还俗?”
侍女闻言一噎,随后再道:“那小尼僧奴婢那日初见便觉得眼熟,回来回府后思来想去,可不就是眼熟,夫人,奴婢瞧见有些像您,更像令兄朱大人。”
朱氏愣了好一会儿,从茫然到诧异再到愤怒,随后她霍地起身,一拍身侧的花几,咬牙道:“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啊!我这侄女真是胆大。竟敢狸猫换太子,这是欺君之罪啊!我说今儿我怎么冷不丁梦见了这几个煞星,原是菩萨给我托梦来了。”她气得浑身哆嗦:“不行,这事儿我要即刻进宫与帝后讲明,否则他日连累我长兴侯府,不说侯爷的命不保,本夫人的命都会没了!说到底本夫人还姓朱啊!”
朱氏说做便做,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无精打采,连忙吩咐贴身侍女,去唤上车夫套了马车,便想进了寝卧重新换上进宫的正袍。
外间的小院子,一树绿叶正随风沙沙作响,内宅朱氏屋子里的小窗这时却忽然被风吹了开。
侍女奇道:“咦?这风今日怎生这么大?”边说着边抬步走了过去,侍女一手扶着窗沿,一手已触上那被吹开的半扇窗。眼前却倏忽闪过一道黑影,她吓得大惊失色,还未待细看,但已下意识地欲大喊出来,但话还未出口,便觉一把利剑在瞬息间刺穿了她的喉咙,随后鲜血直流,咕咚咕咚顺着她的脖颈朝地面留下。
“夫……夫人。”只余下无声的惊惧。
朱氏心跳个不停,正在寝卧兀自换上了欲进宫所穿的正袍,这一次也为让侍女服侍,耳畔骤然听见室内有些不寻常的动静,正欲绕过屏风去看,方挪动两步便见一高个陌生男人进了她的屋子,正一步步朝她走来,她正欲大叫喊贴身侍女,那男人却步步紧逼,倏忽便贴近她,一臂缠在了她的颈上。随后朱氏只觉颈上传来钻心的痛,她投过面前的铜镜看去,竟是被人生生拧断了脖子。朱氏瞪着眼死不瞑目。
罗远上前再探那侍女的鼻息,而后一手持剑,走近内室看着那陌生男人皱了皱眉。
那人却恭敬朝他行了一礼:“属下为靖宁侯府之人。为友非敌。”
罗远目光一闪,随后他将目光移到倒地的朱氏瞪着一双眼的身上:“外面的人都被我放倒了。朱氏已死,若死得不明不白恐会引他人怀疑。说罢,他转身欲走。
那高个男人见状,问:“大人可是要去……”
罗远迟疑片刻道:“去长兴侯的书房,瞧瞧他侯府的秘辛!”
那高个男子闻言嘿嘿一笑:“我也正有此意,如此甚好。”说着便要与他来勾肩搭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