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父亲、母亲和爷爷三人之间,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
没有人再提起那个荒唐的“计划”,没有人再提起那晚的对峙,也没有人解释父亲消失的三天去了哪里,以及他到底和爷爷说了什么,才让爷爷如此突然地决定搬走。
所有不堪的、疯狂的、痛苦的过往,仿佛都被刻意地掩埋在了这忙碌的搬迁之下,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家似乎又恢复到了某种“正常”的轨道。
但罗隐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爷爷的迁徙,像一道无声的界碑,立在了这个家庭的边界,也立在了每个人心里。
风从田野上吹过,刮过那栋孤零零的小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预示着这个冬天,将会格外寒冷。
爷爷搬走后,家里仿佛一下子空阔了许多,但也随之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三个人吃饭,饭桌上常常只剩下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
父亲罗根变得更加沉默,眼神时常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林夕月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与儿子肆无忌惮地眉来眼去,夜里也安分了不少,只是偶尔在无人处,看向罗隐的眼神会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被压抑的渴望和不安。
罗隐夹在父母之间,感受着这种诡异的低气压,心里七上八下。他有些害怕父亲哪天突然爆发。
这种令人不安的平静,在爷爷搬走后的第三天傍晚被打破了。
吃完晚饭,母亲正在收拾碗筷,父亲罗根突然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夕月,豆丁,先别忙了,坐下,俺……俺有点事,想跟你们唠唠。”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正式感”,这让母子二人都是一愣,心里同时拉响了警报。
林夕月放下抹布,擦着手,和罗隐一起有些忐忑地在桌边坐下。
罗根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妻子和儿子,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有痛苦,有屈辱,有麻木,最终却奇异地沉淀为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那个他带回来的、看起来更破旧的编织袋。
在母子二人疑惑又紧张的注视下,他伸手进袋子里摸索着,然后,掏出了一把东西,随手扔在了饭桌上!
那是一些方形的小铝箔包装袋,散落在粗糙的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昏黄的灯光下,包装上“超薄”、“浮点”、“激情”等字样和露骨的图案隐约可见——那是一盒盒尚未开封的安全套!
罗隐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大脑像是被雷劈中,一片空白!
这个东西他在村子里经常见到,小时候还曾把这个东西当成气球吹……
但稍微大一些,渐渐的懂了这个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就再也没吹过了。
现如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父亲……父亲居然……掏出这个东西扔给他们?!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夕月也彻底懵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猛地涌上,变得通红。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桌上的东西,声音都变了调:“罗根!你……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罗根看着他们震惊失措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苦涩、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重新坐下,双手搓了把脸,声音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理性”:“俺没疯……俺这两天……一个人想了很多……”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屋顶的椽子,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俺连……连撮合自己爹和自己媳妇这种畜生不如的事……都干得出来……俺还有啥不能接受的?”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刀子,剖开自己最不堪的伤口,血淋淋地展示出来。
“让你守活寡,是俺对不起你……找个外人,俺受不了……找俺爹……你又不乐意……”他顿了顿,目光缓缓移回到儿子罗隐身上,那眼神让罗隐不寒而栗,“想来想去……让豆丁……让俺亲儿子代替俺……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肥水没流外人田……是吧?”
这话里的逻辑扭曲到令人发指!林夕月听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罗根不再看他们,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些安全套上,语气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分配任务般的刻板:“东西给你们。以后……注意安全措施。”
他抬起眼,眼神锐利地看向林夕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特别是你!管好他!别搞大了肚子!不然生出个残缺儿,傻子呆子,害了孩子,也害了这个家!那才真是造孽!”
接着,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凝重,如同颁布圣旨:“俺只要求三条!三条红线!谁也不能越过!”
“第一!”他屈下一根手指,“必须做好措施!绝不能怀孕!这是铁律!”
“第二!”第二根手指弯下,“做事一定要隐秘!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把你们的嘴都给俺管严实了!要是传出去半点风言风语……”他眼神一厉,后面的话没说,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第三!”他屈下最后一根手指,说出了最石破天惊的话,“你们俩……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混着!两天后,给你们办个婚礼!就咱仨!俺当证婚人!走个形式,也算……也算有个名分!”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