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转身走开了一下,怎么就这么迟了?
奚华冷冷打断他的沉默:“现在说爱还有意义吗?我不懂爱是什么,从今以后不会再爱,也不需要爱了。”
“可是你想我,你需要我。”宁昉阻止她再说那些话,再次凑近亲她,等她气势变软了,还又说,“你看,你不想推开我。”
谁说她不想!奚华气得够呛,她心里明明想拒绝他,身体却不听使唤反倒主动配合。
而且他真过分,根本不给她辩驳的余地。每次她想开口,否认的言语全被他堵回去了。他把那些不想听的话一一咬碎、吞咽,让它们再也发不出声息来,就像从不存在。
奚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万仞会晚宴上那种脱力到虚空的感觉又撵上来了,天玄宗古冢里的幻境也起不到缓解作用。
“你中了春怀引,它比绮梦散厉害得多,不是靠强忍和硬撑就能挨过的……”
奚华大致懂了,她猜得不错,晚宴上白榆递给她的不是千尘酿,而是……
而是什么?她刚刚才听到那东西的名字,怎么转眼就忘了,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若情欲在两个时辰之内得不到满足,春怀引就会变成致命的春毒……”
两个时辰?奚华不清楚自己喝下春怀引过了多长时间,离最后期限应当不远了。她全身越来越乏力,意识都快模糊了。什么是致命的春毒,她真的会死吗?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有个声音在说话,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附近游走。这个声音不是在骗她吗?它贴得太近,好似丝丝缕缕轻柔婉转的风,钻进耳朵,潜入心口,挡都挡不住,赶也赶不走,把一颗心细细密密缠住。
呼吸都被他的声音牵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有人亲了她一下,那接触过于短暂,她刚刚反应过来想要挽留,吻的感觉已经消散。
“要继续吗?”那个人问她。
第99章第九十九眼
继续什么?
奚华脑子里一团乱麻,只听到有个声音勾着她,让她下意识想要点头。
这场景过于熟悉了,旧日回忆恍惚浮上心头。很多年前,也是在这般冬雨潇潇的夜晚,也是在这座冷冷清清的宫殿,她抱着一个人,脸贴着他的脸,每一缕呼吸都流连在他唇边,问他要不要继续。
她没等到答案,悬置许久的邀请像落花被风干,过了许多年月,过了个许多下雨的夜晚,它重新成为鲜艳润泽的花朵,被对方再度衔到嘴边。
怎么可以点头呢?即使那朵花散发着迷人的芬芳,舒展每一片柔软的花瓣,一声声诱导她:“吃掉我吧。”
她也抿紧嘴唇不去碰它,撇开视线不去看它,把前额靠在那人肩上,倚靠一小片支撑,不允许自己做出点头的举动。
“没关系的。”轻柔的声线撩过她热腾腾的耳尖,一字一句像圆润珠串缓缓滑落,裹着水汽,却像要点燃一团火。
奚华不愿被他蛊惑,任凭那火花从耳尖延伸到脑后,经由后颈,燃烧过腰背,贯通脊骨,她全身僵硬地忍着,宁可被焚烧殆尽,不肯朝前更进一步。
后颈被宽大的手掌拢住,那掌心贴着她来回摩挲了几下,沾染一层细汗,使酥麻加剧变成颤抖。
她被那手掌带着扭头,侧脸倚在他肩上,把他清透的衣衫蹭得更乱,像薄薄一层雪即将化开。他恰在此刻仰头,白玉般美好的颈段贴过来,喉结堪堪滑过她唇边。
奚华仍未启齿,不必咬破他颈侧皮肉,已然感知到他喉间滚动的话语:“亲亲我,不要忍着。”
她偏不愿听他安排,全身上下都难受得要死了,也不想一一照他说的做,宁可不被拯救。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宁昉转身把她放到床榻之上,他也一起躺下,没再起身离开。
不是从赤澜关回来得太迟了,是许多年前,在这寂寥的宫殿,在她执意求爱的夜晚,他咬碎了她想要的答案,再没有机会说出口来。
我爱你。
我想要继续。
我与你本该如此。
厚重的床帏倏然合拢,隔绝了雨夜黯淡的天光,一场更大的雨却在此间落下。
奚华以手遮脸,挡住额头、眉眼、鼻梁、脸颊和唇边,而雨避无可避,亲吻像细细密密的雨点,飘落在她指尖和手背,一寸一寸蔓延到手腕。
再流转回来,吻痕渗进每一截指缝,循回往复好几遍,直到她双臂从僵麻变得柔软,他才轻轻把她双手移开,好似从前那样,掀开她朦胧面纱,才能细细凝视她羞怯的眉眼。
他耐心吻过她脸上每一处,碰了碰她微凸的唇珠,她依然沉默不予回应。倘若稍用力几许,她就会抿着唇偏头躲闪。
他辗转朝向别处,动作在她右侧颈窝处猛然停驻。从明辉殿抱她回来的路上,他早已将她颈侧伤口附近的血迹弄干净,此处为何还有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