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翻进停尸房,坐在门口石凳上的衙役回头往里看了一眼:“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另一人抬眼看看,见怪不怪:“耗子吧。你都干那么多年了,还怕闹鬼?”
“不是闹鬼,我是真的听见动静了,更何况这大白天的闹什么鬼啊……”
李元芳和如燕顺着视野盲区靠墙挪动,如燕看着四处蒙着白布的尸首,非但不怕,还有心打趣:“叔父也真是的,让我们来找尸首,可这些家伙全都蒙着脸盖着被,怎么找呀。”
李元芳拿肩膀轻轻碰了她一下:“你啊,嘴上留点德,当心他们生气坐起来打你。”
如燕笑道:“那正好,省得咱们一个个儿掀开找人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按照狄公的嘱咐认真寻找起来。这里停着的要么是无依无靠的横死之人,无人认领只能暂放衙门,要么是尸身尚有疑点还需进一步检查,因此不能入土为安。
找来找去,如燕实在觉得有点儿漫无目的,正巧她掀开白布,和一个空洞洞的脖颈子对上:“这个没头。”
李元芳回头看了一眼:“那是徐达,我砍的。”
想来自己假扮过徐达都没认出他,如燕吐吐舌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也正因发现了徐达,两人才意识到不对劲:“朱天奇的尸首去哪儿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引起了差役的注意,李元芳掀起窗子,拉着如燕翻出去,又顺手一勾,让窗子慢慢落下,免得发出声响引人瞩目。
两个差役走进停尸房四处看看,一片安静,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了:“你说有动静让我陪你来看看,到底什么动静啊?这连诈尸的都没有。”
另一个挠挠头,十分不甘心:“我真的听到有声音,好像还是有人说话!”
“你们怎么了?”
此时,李元芳和如燕悠哉走来,做出一副刚刚来到此地的样子,半点心虚也无。
那两人急忙行礼:“李将军,如燕姑娘。刚才我听到停尸房里面有声音……”“呸呸,别乱说话,李大将军您别听他的,这小子肯定是没睡醒发癔症了。”
李元芳不置可否,他装作随意的样子探头往里看看:“银钩赌坊出了岔子,怀先生怀疑可能和天龙寨的人有关,让我们来看看。朱天奇的尸首呢?”
那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眼睛差役支支吾吾道:“烧了啊。”
“烧了?”李元芳面露惊讶——这次倒不是装出来的了。
如燕佯装发怒:“你们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偷偷烧了?”
另一个差役急忙解释:“不是啊,这是钟步原钟大人命我们烧的!他说案件告破,留着也没用,这种歹人也不配收敛入棺,还不如一把火烧了……”
小眼睛差役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钟大人没说过吗?”
“呃,说了的说了的,是我们忘了。”如燕摇晃李元芳的胳膊,飞快同他交换一个眼神。
***
面前的铜钱会弟子跪在地上,却是没个人样,歪歪斜斜,大有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行不法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他肋上,这人才老实。
“说说吧。”狄公头都没抬,用茶盖撇着茶叶沫子。“是谁派你们追杀封演的?”
矮个子生怕再挨踹,忙不迭道:“我们已经交代过了,是舵主下令的。”
“哪个舵主?什么舵主?”行不法厉声道。“你不交代,难道还要我们去查?!”
高个子嘀咕道:“你们不是挺会查的吗,怎么不查了还要问我们……”
行不法气得要拔刀,狄公笑呵呵按住他:“不法,别急。”
他瞥了眼那两名铜钱会弟子,懒洋洋道:“是那个叫摩聆的舵主给你们下的令吧?”
高个子猛地抬起头,矮个子也面露惊讶:“你怎么知道?”
旋即他意识到失言:“不对,你诈我!”
“真是愚蠢,阁老……怀先生要是不知道内情,怎么可能连你们舵主的名字都说得出!”行不法咬牙道。
高个子傻眼:“那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行不法被气笑了:“铜钱会怎么派了两个傻子过来!”
狄公倒是不气。和圆滑的滚刀肉相比,他更喜欢和这种直肠子打交道,至少问什么答什么,不必带着自己兜圈子。
狄公放下茶杯:“你们不必紧张,今日我并非严刑逼供,只是有些事情尚不明了,还需要你们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