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柴房时,林槿知已将阿七送来的京城势力分布图在床榻下铺展平整。
指尖划过红笔圈出的那处靠近尚书府的宅院,她眉头微蹙——这处宅院隶属户部侍郎周家,而周侍郎与沈家表面交好,私下却在盐铁专营权上明争暗斗,如今被暗线标记为“可疑”,难保不是仇家安插的眼线。
“林小姐,二小姐让您去前院挑些新送来的兰草。”门外传来丫鬟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林槿知的思绪。
她迅速将分布图折好藏进枕芯,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推门时已换上温和的笑意。
前院的花圃里,沈愉正蹲在瓷盆旁分拣兰草,月白襦裙下摆沾了些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见林槿知来,她举起一株带露的墨兰:
“这株‘墨雪’最是雅致,我想着摆在你柴房窗边,夜里看书时也能闻见香气。”
林槿知接过瓷盆,指尖不经意触到沈愉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了顿,又飞快移开目光。
“多谢二小姐费心。”她轻声道,目光却扫过院角——三个洒扫的仆役正低头扫地,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往这边瞟,动作间带着刻意的迟缓。
“这尚书府的人,倒比钱庄的暗探还警醒。”林槿知心中暗道。
自昨夜西角门之事后,她便多了几分留意,发现府中仆役看似各司其职,实则彼此间有着隐秘的联系:厨房的婆子送点心时,会用袖口的花纹暗示食材是否安全;门房的老仆登记访客时,会在名册边缘画不同的符号;就连沈愉身边的贴身丫鬟,给她送茶水时,都会先按三下杯沿再递过来。
“在想什么?”沈愉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
林槿知回过神,笑道:“在想二小姐对花草这般上心,难怪府中花圃比外面的花坊还精致。”
沈愉却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这些花草,可不是只用来观赏的。”她伸手拨开花叶,露出土壤下埋着的一截细瓷管,“府里的消息,有时会藏在花根下,用瓷管装着,比派人送信安全。”
林槿知心中一震——原来沈愉早已在用自己的方式布局。她刚要追问,就见管家匆匆走来,躬身道:
“二小姐,明日赏花会的帖子已送到各府,夫人让您去前厅核对宾客名单。”
沈愉点点头,起身时对林槿知递了个眼神:“你随我一起去,也帮着看看。”
前厅的八仙桌上摊着厚厚的名册,沈愉的母亲柳夫人正坐在主位喝茶,见林槿知跟着进来,眉头微蹙:“愉儿,你带个外人来做什么?这些名单岂是外人能看的?”
“母亲,林小姐学识渊博,能帮我看看宾客的字号有没有写错。”沈愉笑着解释,悄悄将名册往林槿知那边推了推。
林槿知会意,俯身翻阅时,目光飞快扫过名单——户部侍郎周家人、禁军统领李家、还有几位手握兵权的将军,甚至连宫中的李太妃娘家侄女都在列。
更让她心惊的是,名单末尾用朱笔写着“特邀:楚州沈家”,而楚州沈家,正是她仇家的分支!
“母亲,楚州沈家的帖子也送了?”沈愉看似随意地问道。柳夫人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复杂:“你外祖父特意吩咐的,说楚州沈家近年在京城势头正好,多走动总是好的。”
林槿知握着名册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仇家竟要借着赏花会走进尚书府,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当晚,林槿知借着去厨房取水的由头,绕到府外茶馆,找到“哑伙计”。她用手势比划着,询问楚州沈家的动向,哑伙计却只是摇了摇头,递来一张纸条:
“楚州沈家近日与周侍郎过从甚密,似在筹备一笔大买卖,具体内容不明。”
回到柴房,林槿知刚将纸条烧毁,就听见窗外传来轻响。她猛地摸向枕下的短刀,却见沈愉提着灯笼站在窗外,脸上带着担忧:“我见你夜里没点灯,怕你出事。”
林槿知松了口气,打开窗户:“二小姐怎么还没睡?”
“想着明日赏花会的事,睡不着。”沈愉跳进柴房,目光扫过桌案上的灰烬,轻声道:
“你在查楚州沈家?”林槿知心中一惊,刚要否认,沈愉却继续道:
“我知道他们是你的仇家。前几日我让丫鬟去查了,楚州沈家的主事人沈万山,去年在楚州强占了十几户玉石商的铺子,其中就有你家的产业,对不对?”
林槿知怔怔地看着沈愉,许久才点头:“二小姐怎么会……”
“我外祖父曾在楚州做官,知道些沈家的底细。”沈愉坐在床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发现周侍郎与沈万山来往时,会用一种特殊的暗号,和当年我父亲被害时,现场留下的暗号一模一样。”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林槿知耳边炸响。她父亲是三年前在任上被人暗杀,官府定论为“劫财害命”,可她一直怀疑是仇家所为,却苦于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