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门没关严,氤氲的水汽逸散出来。靳屿站在洗手台前,左手撑着台面,右手伸在水龙头下冲着,眉头拧得死紧,龇牙咧嘴。
“又怎么了?”沈砚推开门,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
靳屿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沈砚的身影,下意识想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结果又碰到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没…没事!”他嘴硬,声音却有点发虚,“就刚才不小心…蹭了一下。”
沈砚的目光落在他冲水的右手上。之前攀爬铁架和打架留下的擦伤本来已经结痂,此刻被热水一泡,又有些泛红破皮,渗着血丝,看起来颇为狼狈。手腕上那圈被保镖攥出的红痕也还没完全消退。
“这叫没事?”沈砚的声音沉了下去。他转身走出去,片刻后,提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回来。
靳屿看着那硕大的、标志清晰的医药箱,有点懵:“你家里怎么什么都备得这么齐?”
沈砚没理他,打开医药箱,里面药品器械分门别类,整齐得令人发指。他拿出碘伏、棉签、纱布和药膏,动作略显生硬地摆在台面上。
“手。”他言简意赅地命令。
靳屿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莫名有点想笑,又有点别的什么情绪在心口挠了一下。他慢吞吞地把还在滴水的右手伸过去。
“擦干。”沈砚看了一眼他湿漉漉的手。
靳屿左右看看,想用毛巾,沈砚已经先一步扯过一张无菌纱布,动作有些粗鲁地抓住他的手腕,帮他擦干手上的水珠。
动作间,沈砚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靳屿的皮肤。两人的体温透过微湿的纱布传递。靳屿觉得被他擦过的地方有点痒,下意识想缩手。
“别动。”沈砚低斥,握紧了他的手腕,力道不轻,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拿起蘸了碘伏的棉签,眉头紧锁,像是面对什么精密仪器一样,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
冰凉的液体触到破皮的地方,靳屿猝不及防,又是“嘶”一声,条件反射地抽气:“我靠……轻点轻点!沈砚你属狗的啊?又凶又疼人…”
沈砚动作一顿,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冷冷地瞪向他。
靳屿被他瞪得瞬间噤声,抿紧了嘴唇,只有那双眼睛还不服气地眨巴着,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一点红晕。
沈砚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这次力道似乎放轻了许多,棉签落下时甚至带上了点犹豫的轻柔。他低着头,额前几缕黑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神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异常专注的眼神。
靳屿安静下来,看着他笨拙却极度认真的侧脸,看着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带着轻微刺痛的清凉触感,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只剩下棉签划过皮肤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浴室温暖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氤氲在两人之间。
沈砚处理完最新的擦伤,目光无意间扫过靳屿的手掌和手腕,那里还有几道颜色较深的旧疤。
他的指尖在其中一道尤其明显的、扭曲的疤痕上停顿了一下。
他的指尖只是极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甚至可能只是犹豫下一处该涂哪里,但靳屿却像是被烫到一样,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