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9靠墙坐着,瘦骨嶙峋,脸色灰白,嘴唇干裂。她手中仍握着那台老式录音机,磁带已卡壳,只能发出沙沙的杂音。看到铁杉进来,她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挤出一丝笑。
“你来了……真好。”
铁杉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冷得不像活人。
“别说话,我带你回去。”他说。
她摇头:“来不及了。我能感觉到……我的脑子快要炸开了。太多事涌进来,我记起了太多不该记得的人……铁杉,我不是你亲姐,我只是被选中模仿她的人。但我……我真的……很想做你妹妹。”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铁杉喉头哽咽,说不出话。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轰鸣声。一架小型飞行器降落在废墟之上,舱门打开,玲子跃下,快步奔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T-9的状态??瞳孔扩散,呼吸微弱,脑部能量场剧烈震荡。
“快!把她扶起来!”她对铁杉喊道,“我们需要建立三人共忆链!只有血缘、情感与源核共鸣同时存在,才能稳住她的意识!”
铁杉照做。两人分别握住T-9的左右手,玲子则盘膝坐于前方,将七颗石子摆成三角阵型,口中默念一段古老咒语??那是从周志远遗留笔记中学来的“归源安魂调”。
刹那间,三人的意识被拉入同一片空间。
>黑河再现。
河水依旧漆黑,但这一次,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纸船,每一只都写着一个名字。T-9的身影站在岸边,穿着小时候的白裙,手里捧着一颗桂花糖。
“我可以走了吗?”她轻声问。
“你不该走。”铁杉上前一步,“不管你是不是我亲姐姐,你都是我保护过的人。这就够了。”
“我也记得你。”玲子接道,“在1986年的共忆云日志里,有一个小女孩反复上传一段旋律,说是‘哥哥给我的礼物’。那是我修复的第一个完整记忆片段。”
T-9怔住,眼泪无声滑落。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河面。涟漪荡开,纸船纷纷点亮,化作星光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心跳监测仪上的曲线趋于平稳,而后缓缓下降。
“她……”铁杉声音颤抖。
“她选择了安息。”玲子低声说,“但她留下的频率,已经永久接入源核。从此以后,每当有人真心呼唤‘家人’,她的共鸣都会成为桥梁的一部分。”
天空中,极光骤然转为柔和的乳白色,如同母亲的手抚过大地。
数日后,中国政府正式宣布开放“霜语”基地遗址,作为国际记忆和平纪念馆。铁杉亲自参与策展,在展厅中央放置了一台复刻版录音机,循环播放那段由T-9最后哼唱的《茉莉花》。
苏晓冉发表公开信,呼吁建立“记忆人权公约”,提出三项基本原则:
一、任何人不得强制删除或篡改他人核心记忆;
二、所有觉醒者有权自主决定是否整合回归记忆;
三、设立全球记忆庇护所,为无法承受真相者提供过渡支持。
玲子回到樱园,在老井旁种下一株桂花树苗。
孩子们围过来问:“老师,这棵树有什么特别吗?”
她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微笑道:“它会长出很多回忆,也会见证更多重逢。”
当晚,她独自坐在院中,仰望星空。手机忽然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只有一个坐标和一句话:
>**“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她盯着那串数字良久,终于输入导航系统。
那是南极洲毛德皇后地的一处冰下洞穴,地图上从未标注。
她知道,归源之路,远未终结。
而在这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人愿意倾听内心的回响,那一声温柔的低语,便会穿越时空,轻轻响起: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