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掉入黑色泥淖,被封住口鼻与呼吸。她也是故意的,明知他指的哪个家。
她在惩罚他擅自支开剧组演员。
“我没有第二个家。”他回答。
自丧母后拜入元极宗门下,他的家就是师尊与师弟师妹。而自看清自己的心意起,于如今的他而言,她在的地方,谓之家。
独属于两人的默契,他垂眸与她对视,让她清楚看到他所迈近的这一步。
当不再掩饰占有欲,当卸去得体的枷锁,他的爱欲渴望被她察觉。
周围所有人仿佛原地定住,纪怀光不确定,这停顿究竟因为子桑在思考,又或什么都没想。
他祈求她能遵循本心,而本心的天平则向他倾斜。
不知过去多久,子桑起身,“那就回吧。”
她果然从始至终都知道他的意思。
周围一切重新运转起来,纪怀光眼睫颤了颤。
砝码,落在了他这头。
那边年轻男演员被叫走,结果发现是乌龙。待回到片场,见子桑要走,露出失望可怜的神情。
“姐姐要走了吗?”
这声“姐姐”叫得黏腻又不舍,纪怀光不禁眉头收紧。
子桑弯起眼睛,哄孩子般,“姐姐得回家啦,得空再教你。”
“好的!姐姐一路顺风!”
年轻人嘴甜会撒娇,阳光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小狗,演技到这份上,也是不错了,子桑不免多看了两眼。
留意到她眼底的欣赏,纪怀光心情重新覆上冰霜。
世上总有这么多人,摆出那么多她喜欢的姿态,偏偏他不擅长。
回去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明明刚刚才共同明确了一个让人心动的词。
子桑通过内后视镜瞥了他好几回,没有半点要开启话茬的意思,抵达别墅后也一句话没留,直接上了二楼。
纪怀光坐在客厅沙发上沉思,没多会儿,起身去了浴室。
天色暗下来,子桑洗过澡正打算给自己做护肤,房门被敲响。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门从里面打开,纪怀光身着睡衣,半垂着眼立在门口。
V形领口半遮半掩,他刚洗了个够烫的澡,又用子桑的蒸汽眼罩给自己额头加了热,于是此刻“虚弱”地主动交待,嗓音低沉无力,“我好像发热了。”
子桑闻言抬手探上他的额头,仔细感受了会儿,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比较烫,我去拿温度计给你测一下。”
纪怀光大半个身子挡住门口,没等她有所行动,语气失落,“我知道病因。”
听他这么说,子桑忽然意识到什么般有些狐疑地瞧他,“什么病因?”
纪怀光垂眸与她对视,未语先红了耳根。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不加任何掩饰地假装。
“因为喝醋太多,把自己喝病了……”声音越来越小,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每吐出一个字,呼吸的热力便上升。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装病扮弱,可毫无疑问,柔软、脆弱的男子更容易在子桑这里获得注视。
他会因为博得她的青睐而灵魂轻颤,哪怕变得不像他。
子桑怔住,很快由低声失笑变成弯眸大笑。她笑得如此张扬,以至于眼泪都笑出来。
纪怀光浑身发烫,在羞与窘的夹缝中难以动弹。可她看起来这样愉悦,他脑子里容不下别的,只静静注视着她此刻的璀璨。
“纪怀光,你又上哪里进修了‘反差感’这种课程?装病不适合你,保持原来的调调就挺好。”她好不容易止了笑,眉眼弯弯地如是说。
“可是你对那个男演员另眼相待。”
“小汪吗?他是我师弟,请教表演问题。年纪轻,可能不想走弯路吧,想我给他介绍点资源。”子桑挑眸瞧他,“这就是你一路上生闷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