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数年前,他便分出一缕神魂附在锁魂铃上,方便随时发现危情,现身支援。
锁魂铃虽然在子桑手中,她却从来没有主动召唤他,那些凶险还是他事后从五师妹那儿打听来的。
他不愿错过有关她的一点一滴,于是卑劣地隐匿在暗处,窥视她生活的每一寸轨迹。
银霜长老求娶他知道,师尊回来他也知道,正因为清楚觊觎她的人有多少,才想将她藏起来,只他一人知晓。
黑暗、扭曲的想法越来越多,每天都在疯狂滋长,他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又庆幸不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师尊也视为对手,阴暗地虎口夺食,晦暗地窃取一线微光。
他可以不是以前的纪怀光,但子桑必须与他在一起。
子桑轻笑一声,“你倒真能忍,这么久才现身。”她缓慢但坚定地掰开他的手臂,转过身来,“既然什么都听到了,就应该知道我之所以想解契,正是因为不想被身份困住。跟你走,是私奔的意思吗?”
直到这会儿,她才真正看清眼前人。
挺拔的身形依旧,低垂的眉眼间神情难辨,一如她第一次见他。
他的沉默令她来气,明知道还这样说,是想让她隐姓埋名跟他过隐居生活?他凭什么觉得她愿意?
“真敢想啊你!”她一拳砸向他心口。
手腕被人顺势抓住,纪怀光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用力到嗓音发颤,“除了想,我还能做什么?”
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他多希望她是因为他而拒绝银霜长老,拒绝师尊,所以他问出口。
可是啊,果然是奢求。
十年了,他想念她的温度,想念她的呼吸,好不容易等到可以拥抱她的这天,结果却好似幻梦一场,醒后成空。
所以告诉他,除了想,他还能怎样?
子桑没有动,她也不知道答案。
命运的剧本早已脱离原本轨迹,在这段连她自己都难以定义的关系中,纪怀光怎样做才算如她的意,她不知道。
拥着心中所爱,纪怀光贪婪地汲取亲密,可以的话,她想将她的血肉与骨头揉碎,然后一点点、一寸寸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如此渴望她的一切,像一头饿久了的怪物。
镀了月光的长发就在耳畔,伴着呼吸柔软。他抬眸朝半空望去。
师尊青涛静立于沧岚剑上,身形几乎与浓夜融为一体。他遥遥垂眸望来,昔日那份深沉威严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彻骨的漠然。
纪怀光在他眼中再读不出半分温度,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冰冷。
无声地,他收紧环在子桑腰际的手臂,心底生出一股近乎弑师般的战栗与兴奋。
他要撕碎道德,化作将他与子桑捆绑在一起的锁链,他要让那位他始终敬重的师尊,清楚看到他的越界。
即使背叛自己,他也不放手。
视线在寂静中交锋,又无声退潮,青涛不动声色离开。
子桑挣脱他的怀抱,留下一句“抱歉,鬼节之约作废吧。”
刚才那个默许的拥抱,仿佛对他的补偿。
纪怀光独立于丁香树下,眼底倒映漆黑墨浪,绘出近乎凝固的沉默。松涛阵阵,犹如深海里不停息的暗流。
良久,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下一瞬,出现在子流的修舍。
正在看书的子流抬眸望过来,“子桑让你来的?”
“我有事要问。”纪怀光声音低冷,“你只有两个选择——如实回答,或彻底消失。”
子流目光落在他掌心凝出的焚焰上,“原来你的力量已经到达这种程度。说吧,什么问题。”
“拿出你与同类一样的能力,把有关子桑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子流放下手中书卷,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十年前不问?”仿佛这真的是很重要、值得探讨的问题。
纪怀光步步逼近,焰光映亮子流半张脸。
“是因为那时害怕遭她厌弃,”子流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隐约透出皮肉被高温灼烧的细微声响,“还是因为如今青涛长老归来,你慌了?”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