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少年那带着金石之音的话语在灼热的空气中铮铮回响!
吴丹师脸上的油光仿佛都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少年,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羞恼、震惊、被戳穿的暴怒,如同毒火般在他眼中交织燃烧!
多少年了!多少低阶弟子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被克扣了也只能忍气吞声!今日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众撕破了脸皮?!
“黄口小儿!你…你竟敢污蔑老夫!”吴丹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向之礼的手指都在哆嗦,炼气八层的气息狂暴地涌动,丹房内的热浪仿佛都带上了杀意!
他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掌心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凝聚,散发出灼人的高温!竟似要不顾身份,首接动手教训!
就在这时!
“何事喧哗?!”
一个低沉威严、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猛地从丹房深处的阴影中传来!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吴丹师的暴怒和炉火的轰鸣!
一个穿着深紫色锦袍、面容方正、气息沉凝如山的中年人,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他目光如电,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最终落在石台上那些药材和吴丹师掌心凝聚的火焰上,眉头深深皱起。
正是丹房三位主事丹师之首,向家筑基初期修士——向正源!
吴丹师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掌心的火焰瞬间熄灭,脸上的暴怒瞬间化为惊惧和一丝慌乱,连忙躬身行礼:“正…正源师叔!是这向之礼小儿无理取闹!他…”
“晚辈向之礼,拜见正源师叔。”向之礼也立刻躬身行礼,声音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未散的冷硬,“晚辈奉上足额灵石与上品药材,请吴丹师炼制固元丹。然吴丹师言晚辈所供火候草药性不足,需额外更换并补交灵石。晚辈据实相告,言明药材无误,吴丹师便欲动手。”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将冲突起因、自己据理力争的过程简洁道出,没有添油加醋,却字字如刀,将吴丹师克扣药材、意图勒索的行径赤裸裸地摆在了筑基修士面前!
同时,他悄然将一丝微弱的神识之力,引向石台上那三株火候草,尤其是叶片尖端那丝“枯黄”和叶缘的“卷曲”之处,如同无声的证据!
向正源是何等人物?筑基修士的神识一扫之下,石台上药材的品相、药力流转、甚至那三株火候草叶片尖端蕴含的微弱金气和叶缘那天然形成的火焰韵律纹路,都如同掌上观纹,清晰无比!
再结合吴丹师那慌乱的神色和向之礼条理分明的陈述,孰是孰非,瞬间了然!
他看向吴丹师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如同两把冰锥!
“吴庸!”向正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威压,让吴丹师浑身一颤,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丹房重地,倚老卖老,克扣后辈资源,你可知罪?!”
“师叔!我…我…”吴丹师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还想辩解,但在向正源那洞彻一切的目光下,所有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向正源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向之礼,眼神中的冰冷稍缓,带上了一丝审视与探究。
这少年…竟有如此眼力?那对火候草特性的描述,精准得不像话!而且,面对炼气八层丹师的威压,竟能如此冷静、条理清晰地反击…
“药材无误,无需更换。”向正源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固元丹,老夫亲自为你炼制。酬劳按规矩收取,成丹几何,皆归你所有。吴庸克扣之过,自有族规惩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石台上那些药材,尤其是那三株被吴丹师“鉴定”过的火候草,“至于这三株‘有争议’的火候草…为免再生事端,老夫一并替你炼入此炉,权作补偿。”
说完,他不再理会面如土色的吴丹师,袍袖一卷,石台上所有药材连同那枚青色玉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起,飞入他手中。
他转身,径首走向丹房深处那尊最大的、被阵法笼罩的丹炉,身影消失在灼热扭曲的空气里。
丹房内,只剩下炉火沉闷的轰鸣和吴丹师粗重压抑的喘息。
他怨毒地瞥了一眼依旧平静站立的向之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针,最终却不敢发作,灰溜溜地退到角落阴影里,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向之礼站在原地,任由热浪裹挟着浓烈的药味冲击着身体。
他缓缓收回目光,不再看角落里的吴丹师,仿佛那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
怀中的灵石和药材都己清空,但一种无声的、名为“寸草必争”的烙印,却比戈壁劫匪的鲜血更加深刻地,刻在了他十岁的心底。
他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炉火映照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那缕悄然沉淀、变得更加冰冷坚硬的寒芒。
资源之路,步步荆棘。
今日争的是草,明日争的,便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