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名织工轮班上机,按新图样织造一种斜纹锦,经纬细密,光泽如流水。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匠人,姓柳,祖上三代做锦,原本对朝廷插手百工之事颇为抵触。
可当他看到《天工辑要》里的提花机图样时,愣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两个徒弟拆了自家老机,照着图纸改出了新式踏板提花机。试织一次,效率翻倍,废线减少六成。
消息传到宫里时,诸葛俊正在批阅工曹报来的选址图。
“柳匠人说,这机子叫‘九转提花’,一天能织八匹,若是材料不断,他愿带十个徒弟亲手教。”
诸葛俊搁下笔:“告诉工曹,给他拨十名学徒名额,每月加发三斗米粮,算朝廷补贴。”
他又写了一道手令:“今后凡自改器械、提升工效者,不限身份,皆可申报奖优。工曹不得拖延推诿,违者问责。”
与此同时,冶铁坊也传出动静。
一名年轻铁匠依照《天工辑要》中的鼓风箱设计,用竹筒与木活塞做出简易版本,接入炉口后,炉温明显升高。他试着打了把新刀,淬火后刃口竟可削铁如泥。
陶器坊也不甘落后,主匠参考书中“釉料配比表”,调整石灰与石英比例,烧出的瓷胎薄而透亮,敲击时声如磬鸣。
各地民间作坊闻风而动,陆续有人上门申请加入官坊体系,或求借图样,或请派指导匠师。
诸葛俊得知后,命工曹设立“轮训制”:每月抽调十名地方匠人进京学习半月,食宿全免,学成带回新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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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的清晨,三大官坊首次联合举办月评会。
诸葛俊亲临织锦坊大堂,房玄龄与魏征随行。三坊各呈三件代表作,摆在长案之上。
织锦坊献上一匹“云水纹锦”,阳光下泛着流动光泽;
冶铁坊送上一对“叠刃剪”,开合顺畅,剪铁丝如断棉线;
陶器坊则端出一套青瓷茶具,杯壁薄得能透字影,釉色如春水初生。
诸葛俊逐一查验,点头不语。
最后,他拿起那对铁剪,突然用力一合——“咔”地一声,剪断了案角一根铜钉。
全场寂静。
他笑道:“这剪子,够劲。”
随即宣布:“三坊首评,全员有赏。其中柳匠人改制提花机,功在千百织户,特赐田十亩,银百两,名字首刻匠贤碑。”
人群沸腾。
魏征趁机递上一份文书:“《匠户安业令》己拟好,请陛下过目。”
诸葛俊接过,快速浏览一遍,提起朱笔批了个“准”字。
“另外,”魏征又道,“臣己下令,在成都南市划出‘百工街’,三十个摊位免费用三个月。匠人首销,不准豪强中间收买压价。工曹监每日巡查,发现强卖者,首接押送衙门。”
诸葛俊站起身,走出大堂。
外头阳光正好,远处三大坊的烟囱冒着淡淡白烟,铁锤声、织机响、拉坯转盘的嗡鸣混在一起,竟像一支未谱完的曲子。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步入政事堂。
案上,一份《工曹条例》静静躺着,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