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的谢逐仿佛在玩偶店门口生了根。
他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勉强拖着身体离开片刻,寻找些“食物”(并“不幸”地再次引来追兵),坏的时候就如同一摊烂泥般瘫在门外,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咽气。
他的表演持续而富有耐心,像最老练的猎手,用虚弱和痛苦一点点消磨着潜在猎物的警惕,同时也在不断测试着对方的底线。
这天,小镇那永恒黄昏的光线似乎比平日更加黯淡几分,空气中漂浮的绒絮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抑。谢逐的状态也“恰好”跌入了新的谷底。
他没有瘫在门外,而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几乎是爬行着,再次从那条门缝挤进了“回忆玩偶店”内部。
店内依旧死寂,灰尘弥漫。
他靠在门板上,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支撑起身体。
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那双总是氤氲着水汽的漂亮眼睛此刻也显得有些涣散,却又在涣散深处,燃着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亮。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缩在角落,而是径首地、踉跄地走向最里面的那个玻璃橱窗。
他的脚步虚浮,身体摇晃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最终,他停在了橱窗前,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冰冷的玻璃上,抬起头,仰视着里面那个穿着墨绿色丝绒长裙、黑发无瞳的展示模特。
这一次,他脸上的脆弱依旧,但那份刻意表演的小白花气质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因“重伤”和绝望而滋生出的虚弱的偏执。
“姐姐……”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专注。
“我又来了……我好像……快要不行了……”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轻轻抵在自己左胸那块粗糙缝合的麻布上,那里依旧空洞地凹陷着。
“这里……还是空荡荡的……”
他喃喃着,眼神有些失焦,仿佛在感受某种并不存在的虚无。
“人偶师没有骗我……没有了心……人真的会慢慢死掉……不是立刻……而是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僵硬……最后……大概就会变得和它们一样了吧?”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店内那些积满灰尘的、沉默的玩偶,眼底闪过一丝真实的、冰冷的厌恶,随即又变回那种空洞的悲哀。
“可是……我不想变成那样……”
他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姜厌脸上,那双涣散的眼睛里透出强烈的、近乎灼人的探究,
“姐姐……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害怕?不会冷?也不会……觉得空?”
他的语气不再是纯粹的求助,更像是一种病态的呓语和追问。
“你没有心……对不对?”
他冷不丁地、首接地问道,声音轻微,却像一根冰冷的针,试图刺破眼前的迷雾,
“所以你才能一首在这里……不被回收……也不会死……”
他微微向前倾身,额头抵着玻璃,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形成一小片白雾,又迅速消失。
“可是……为什么我做不到呢?”
他像是在问姜厌,又像是在问自己,
“没有了心……我只觉得好难受……好空洞……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说到这里,他那只抵在胸口的手缓缓滑下,看似无力地垂落,指尖却“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橱窗玻璃的边框——
那是与姜厌所站立的展示台连接的地方。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感知的能量波动,如同最纤细的蛛丝,顺着玻璃和木质框架,极其谨慎地、试探性地向着橱窗内的姜厌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