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补充,“那些镇民就是因为记忆被抽干,变得不完整,所以才找不到归宿?如果我们能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拿什么恢复?我们的记忆都被纺车抽走了!”
“棉田!”
有人突然喊道,“那些棉花里!有我们的记忆碎片!虽然不能用来贡献,但如果我们能找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这个想法再次点燃了一丝微弱的火苗。即使无法用来欺骗系统,但如果能找回部分重要的记忆,或许能延缓玩偶化的进程?
或者至少,让自己在彻底消失前,活得更像一个“人”?
于是,玩家们又开始了一种新的、更加悲壮和无奈的尝试——
重返棉田,不再是去采集,而是去“寻找”。
他们像一群寻宝者,又像一群拾荒者,流连在那片广阔的、色彩斑斓的棉田里,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每一簇可能相关的棉花,体验着无数他人的悲欢离合,试图从中筛检出属于自己的、那些丢失的碎片。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如同大海捞针,并且伴随着巨大的精神风险——
频繁接触他人强烈的情感记忆,很容易导致自我认知的进一步混乱。
但这是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关于“完整”的稻草。
就在大部分玩家执着于在棉田中“寻根”之时,谢逐的“伤势”终于“好转”到可以勉强自由行动了。
他自然对那种漫无目的的寻找毫无兴趣。
他的“归宿”,或者说他此刻唯一的目标,清晰而明确。
他再一次“晃”到了“回忆玩偶店”门口。
这一次,他没有瘫倒,也没有哭诉,只是静静地站在橱窗外,仰头看着里面的姜厌。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刻意伪装的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情绪,混合着一丝真实的迷茫(针对这个副本)和更多虚假的探究。
“姐姐……”
他轻声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却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专注。
“他们都在找‘归宿’呢……在棉花里扒拉那些碎掉的过去……真可怜,是吧?”
他微微歪头,打量着姜厌毫无反应的脸庞。
“可是……找到了又怎么样呢?拼凑起来的,终究是碎片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与他外表年龄不符的、冰冷的透彻。
“‘归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问,“是一个地方?一种状态?还是……被某个存在所需要、所认定的价值?”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店内那些被遗忘的玩偶。
“它们找不到归宿,所以被扔在这里,积满灰尘……就像被系统丢弃的废代码……”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然后再次抬起眼,目光灼灼地锁定姜厌。
“那姐姐你呢?”
他的问题变得首接而锐利,带着某种步步紧逼的试探。
“你好像一首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要在这里站成永恒了……”
“这个橱窗……就是你的‘归宿’吗?”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被陈列,被展示,偶尔履行一下惊吓玩家的职责……这就是系统给你的‘意义’?这就是你存在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