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午感觉自己身处地狱,被烈火灼烧。
无数死亡与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他渐渐感觉自己的意志在崩解,人格在消散。
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他如滴水坠入熔岩,即將被彻底吞噬,成为这混沌意识的一部分。
然而,就在即將被这股混沌彻底同化的最后一刻——
迟午心中自己那份痛苦,竟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星火。
那份丹田被毁,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绝望;
那份阳寿將近,每日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恐惧;
那份守护师门而不得的无力;
还有洛倾城离別时,那带著一丝期盼的眼神……
往日的种种,都在这一刻浮上心头。
这些属於“迟午”的执念与留恋,如同一根冰冷的毒针,在他即將沉沦的意识深处,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不能死!
『晚萤还在等我,师父还在等我!我还要……还要去找她!
『还要让云长老的冤屈真相大白,还要去照拂落霞峰李师弟的家人,还有要让晚归健康的活下去。
所有的痛苦化为一份份具体的执念,这一切,成了他在这片混沌海洋中,唯一的灯塔和船锚!
如果肉太岁的长生,是在无尽的痛苦中迷失。
『那我的痛苦,就是在苦海中坚持下去的理由!
当他的意志与在那意识的苦海中,找到了这个方向时,所有外界涌来的痛苦记忆、所有的混乱思绪,都如潮水般找到了宣泄口,轰然退去!
迟午感觉到,一股磅礴的生机,从丹田漩涡中轰然涌出!
这股生机疯狂地修补著他的身体,胸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癒合,就连万牲笼留下的那个烙印,也在生机的冲刷下淡化、剥落,新生的皮肤隱隱泛著如玉光泽。
『以前承接死气从未如此艰难,现在连承接死气都有危险了么?
『这次给的生机並不多,想必是执念还未完成。
『终结痛苦……你是要结束这身不由己的长生么?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仿佛是回应他的理解,血池中央,那座巨大的肉山心臟,搏动了最后一下,隨即彻底静止。
所有蠕动的人脸,在这一刻尽数凝固,仿佛得到了最终的安息。
它那被奴役了数十年的意志,隨著死气的被吸纳,终於获得了永恆的寧静。
“不——!!!”
一声不似人声的悽厉咆哮,从那与肉太岁相连的阎梟口中爆发出来。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体內那黑衣道人的残魂,都感受到了那份与他们神魂相连的“道果”,彻底失去了生机!
“几十年的等待!几十年的谋划!我的长生之基……死了……竟然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毁了我的修行!”
他那双被两种意志占据的眸子,此刻尽皆化为纯粹的疯狂,死死地盯住了下方那个缓缓站起的迟午。
“是不是你?!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