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背地里总忍不住埋怨,放学回家的路上,拈起自己的校服裤子当裙摆,学程老师走路的窈窕样,学她说话的细声慢气,捏粉笔时翘起的小指,然后放肆地大笑。
等人都从后门进去了,程江雪才慢慢地站上讲台:“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她翻开课本,下面也响起书页声。
程江雪抬起头,柔声布置了今天的任务:“上周单元测试,我们班情况不是很好,明天上午音乐老师不在,正好我来给大家讲卷子,顺便巩固一下知识点。今天我们先上新的内容,《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把书翻开。”
她刚讲完,底下几个男生议论说:“音乐老师怎么又不在?是被人强行弄不在的吧。”
程江雪看了眼,为首的仍旧是白根顺那个刺头。
他是白水村主任的小儿子,家里条件比其他人要好得多,加上长辈们宝贝一样地惯着护着,比同龄人懂事更晚,也更难管,总是领着班上同学捣乱。
平时程江雪呵斥他,他都歪着脑袋看远处,很不服气。
程江雪瞪他一下,发出了一道小小的警告,提醒他这是在课堂上。
她收回目光,继续说:“在讲解课文前,先介绍一下它的作者,鲁迅先生原名周樟寿,后改名为周树人,他享誉二十世纪的文坛,同时也是一名伟大的思想家,他出生于一个仕宦之家,三味书屋就是他”
程江雪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粉笔盒里取粉笔,准备写上板书。
可刚一打开单薄的纸盖,就看见十来条黏满黄土的蚯蚓在里面密密麻麻地扭动,就快从盖子里挤出来,沾到她的手指上。
她心头突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往回缩了缩手。
但顾虑这是在课堂上,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程江雪强行把恶心压了下去,从容地补充:“就是他儿时读书的地方。”
这一看就是男生搞的恶作剧,要是这会儿流露出害怕的样子,以后还怎么管他们?
况且比起前几天在柜子里看见的蟾蜍,这个要好多了。
程江雪用粉笔擦挡严了盖口,若无其事地从讲台上捡了个粉笔头,转身写下课文名。
写完,她放下粉笔,拍了拍手:“昨天已经布置了你们预习,老师提一个简单的问题,抽查一下你们做了没有。”
“好!”同学们异口同声。
程江雪唇边带着笑,慢慢往讲台下面走,一边道:“文中鲁迅先生提到的,在雪地里捕鸟的办法,是谁教给他的?”
这个把月来的课堂氛围都不错,每次她一提问,孩子们都争先恐后把手举得高高的,生怕程老师看不见。
但她径自走到了最后一排,拿下他挡在脸上的书:“白根顺,你来告诉我答案。”
“我老师”白根顺压根儿就没预习,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捕鸟?
伟大的思想家小时候也捕鸟吗?
他挠了挠头:“应该可能不用人教,每个孩子天生就会,只要馋了就会!”
旁边的人窸窸窣窣地笑起来。
“看来你没有预习,昨天的家作也写得乱七八糟,你的时间都拿来干什么了?”程江雪拿眼睛瞄了下他的指甲。
白根顺的五官扭在一起:“程老师,这你可不能怪我,我的时间都用来写数学卷子了,李老师是想累死我。”
程江雪牵起他的手腕,几秒后又放下:“还怨起李老师来了,瞧你手指缝里的泥,我看你的时间也不是写卷子,都花在捉蚯蚓上了吧,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好。”
她转了个身,又恢复了进门时的从容温柔,开始讲鲁迅先生在百草园中的成长。
下课后,程江雪从教室里出去前,特意找了下白生南:“今天老师去你家家访,顺便送你回家。”
她的家访工作开展有一阵了,因为教学太忙,学校里也有不少任务要完成,只能一家一家来。
也不必每户都去,一些学习态度有问题,在课堂上表现较差,或是明显被家庭所累,影响了日常学习的,程江雪都列了个名单。
白生南的目光盯着脚面,难为情地说:“老师,我怕我怕我家里太脏太乱,妈妈怀着弟弟,每天要做很多事情,没有时间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