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覆坐回椅子上,继续在微信上和导师交流,讨论论文的细节。
满页的黑字在眼前晃,程江雪一个都没读进去。
看他锁了屏,脸色也变得平和淡然,她才紧张地咽了下,故意东张西望:“怎么还不来啊?”
“老葛约的是两点,这才哪儿到哪儿。”
周覆看了一眼手表,又问,“腿上的伤愈合了吗?也没看你跟我联系。”
“一点小擦伤,早好了,就没麻烦你。”
过了片刻,程江雪失望地叹了声:“我还想找人对词,马上就要演出了,好紧张。”
小姑娘在他面前玩这种把戏。
都快登台了还要对词的话,别上场算了。
周覆笑了笑,把手上的表格一扔,索性陪着她演:“你要对什么词,拿来我看看。”
“这个。”隔着几台电脑,程江雪把台本给他递过去。
周覆伸长了手才勉强够到。
他卷在掌心里,敲了敲身边那张椅子:“坐过来。”
程江雪愣了一下:“啊?”
她是想离他近点,但也没说要贴这么近哪。
这都突破正常的社交距离了。
周覆脸上要笑不笑的:“啊什么,不坐一块儿怎么对?我连你人都看不见。”
他那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简直是在哄小女生。
当中的笑意再加重一分,那份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就要逼得程江雪落荒而逃。
已经勉强过自己了,但还是成不了气候。
看来玩暧昧这种事,也实在需要一点天分,或者是脸皮。
她霎时红了脸,手里攥着一张不知从哪儿牵来的书,封面就快被她扯落了。
“哦,对。”程江雪怔怔地抱着书,走过去。
那道清远的松针香也近了,霸道地占据了她的呼吸。
她攥着那页书封,不断地给自己暗示——没事的,程江雪,人活一世,爱恨都要壮烈一些,不必总是退缩。
“你对这本书有兴趣?”周覆看她垂眸低眉,抿着唇,手握紧了封面一角。
程江雪回过神,立刻松开手否认:“没有。”
她的声音拔高了两度,显出欲盖弥彰的脆薄。
再一看,这本书叫作《青年运动的方向》,确实不新了。
“你哪一段不熟?”周覆潇洒地抖开本子,纸张哗哗地响。
程江雪眼睛胡乱瞟着,只好随手一指:“这里,总要人提词才过得去。”
“这整个一段吧,我念男主角的词?”周覆认真地读了遍,跟她确认时,又倾身靠得更近了,体温若有若无地侵扰过来。
她那一侧手臂都僵了,皮肤上起了层颤栗。
完全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程江雪点头:“对,我先开始。”
“好。”
程江雪清了清嗓子,这段台词她倒背如流:“放开!我要回去,我爹娘还在公馆里,那些人什么都会抢,连门上的金铃都要用刺刀挑走!”
周覆照本宣科,读得低沉而坚定:“我的白小姐,你现在去就是送死,子弹不长眼睛。”
“白小姐?你又叫我白小姐了。”程江雪盯着他的手背,她只敢看那个地方,“你教我唱《国际歌》的时候,怎么不叫我白小姐?带着我偷偷印传单的时候,怎么不叫我白小姐?”
周覆说:“我想把你从那个旧世界里拉出来,不管你姓什么,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