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芥从小便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无论是修炼时偷摸打了个盹,还是对父亲的偏心心生不满,抑或是往周雪微的茶水里下药,都在周衍那双能勘破一切的眼睛下无所遁形。
这是第一次,谁都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他得到了什么。
他很开心。
他把这份开心记在了辛眠身上。
所以辛眠复活之后,他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又不免没劲——好不容易活过来,不应该立刻提着剑去找卫栖山报仇吗?她在干什么?每天吃吃喝喝睡睡?这对吗?
直到发现辛眠溜进禁地那日,周雪芥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好戏开始了。
他想看辛眠失控,想看她不顾一切地报复卫栖山,但她没有,她不是姐姐,不会一言不合就发疯,她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周雪芥想得出了神。
思绪回笼,辛眠早已不在屋里,他眨了眨眼,猛地一甩头。
想什么呢。
想哪儿去了。
周雪芥拔腿冲出堂屋,刺眼的阳光迎面扑来,他抬手挡了挡。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树荫下,辛眠正仰头同卫栖山说着什么,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卫栖山,上半张脸蒙着一层阴翳,下半张脸灰败苍白,透着落魄与惨淡——
四人再度御剑出发,往西北方向的沧溟海而去。
愈发近了,迎面扑来的劲风里明显多了不少的水气,打在脸上润润的,凉凉的,还有些舒适。
大片的水泽已近在眼前,视野的尽头水天一色,分辨不清沧溟海与天际的界限。
沧溟海一望无际,站在剑上朝下望去,破碎而不规则的小片落脚地凌乱散布,在这片幽暗深邃的海域之上,仿佛暗蓝色的瓷器被人为折损,瓷釉脱落,露出斑驳的里层。
白泽从卫栖山身后探出头,指了指斜前方那片相对大点的陆地。
“大家别深入了,在那边停下就好。”
说罢又缩回去,一双莹蓝的眼睛紧张地四处逡巡。
落地收剑,卫栖山看向辛眠。
从沉香山离开后她的脸色便一直不大好,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水映衬着,皮肤变得更白了,是不寻常的那种白。
他动了动唇,问道:“你还好吧?”
辛眠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我看起来很不好吗?”
她语气淡淡,将卫栖山的关怀拒之门外,“不好的是你才对吧,难不成真叫周雪芥说中了?”
“说中什么?”
“昨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让你都顾不得睡下,今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卫栖山默了默,“没有。”
“随便你吧,反正也没人在意。”辛眠耸了耸肩,走远了些。
“这什么鬼地方?”周雪芥嫌弃地四下扫视,“连个人影都没。”
“若是有了人影,少掌门就该慌了,这事便不是光探查个情况即可,说不定要动刀动剑与人争个不死不休了。”
辛眠提着流萤剑,感受周遭的灵力波动。
静。
很静。
感受不到浓郁的灵气。
“灵脉?”白泽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辛眠姑娘,你们说的是什么灵脉?我们沧溟海从前并未有过灵脉啊。”
若是有,恐怕鲛人族也不可能数千年避世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