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样子,南絮无声勾了勾唇,眼里的光彩‘哧’的一声被掐灭。
仿佛,又回到了光华楼外那晚
南絮觉得有些疲惫她其实早就该想到,男人,又有几个是好东西呢?
“罢了。大哥大嫂,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们用饭了,你们吃,我先回去休息。”
说着南絮挣脱开殷芜的搀扶,麻利地抹掉眼角的泪渍,看也不看段文裴,转头就走。
料殷芜再如何长袖善舞,初见这种事情,还是愣了片刻。
一个没留神倒是让南絮挣脱开了。
夫妻之间的事情就像扯也扯不断的乱麻,看似没有头绪,其实那个线头就在夫妻两人身上,先不论段文裴刚才的话有多无情无义,但南絮现在若是
离开了,反倒在小夫妻之间留下了隐患,若不解决好,往后便是时不时都能揭开的痈疽。
殷芜不过思量片刻,赶忙追了上去,拉住了南絮,边给自家夫君使眼色,边转头强笑着看向段文裴,“伯爷开玩笑呢吧。有什么迫不得已,不如伯爷好好和阿絮解释解释,都是些夫妻之间的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说着把快要走出厢房门口的南絮推了回来,又去拉后知后觉的南羿成,想给小夫妻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南絮虽有些不愿,但心里终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心想着不好拂了大嫂的面子,便顺势侧身立在了原处。
天光从窗外洒了进来,从段文裴的角度看去,像是给南絮身上镀了层柔和的银光,朦胧的倩影一如日日夜夜刻在脑海中的念想。
挣扎只在一瞬,段文裴听见耳边响起自己一贯冷漠自持的声音,“没什么误会,本伯说得都是实话。如果大嫂想听假话,我也可以说些,但,事已至此,何必用假话糊弄人。”
他的冷情和漠然击碎了南絮心里最后的一点期待。
指甲因为用力狠狠地掐进了肉里,南絮咬紧牙关,强烈的自尊和倨傲让南絮觉得如今这样站在这里实在是太过丢脸,她不再顾忌谁的脸面,也不再顾忌身份地位,猛地操起桌上的茶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尔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厢房。
茶盏应声而碎,擦着段文裴的头皮掉在了地上,茶水混着茶叶尽数挂在了段文裴鬓角,显得狼狈又滑稽。
南羿成看看门口,又望望面无表情毫无动作的段文裴,最终选择拿过一张干净的巾子,准备给段文裴擦擦。
殷芜自然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屋里没了两人,一时显得有些冷寂。
段文裴在南羿成准备上手时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不紧不慢地擦拭起来,只是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一直都没离开过敞开的厢房门。
同为男子,南羿成再迟钝,也咂摸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他不解道:“妹夫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如此伤阿絮。李湛已经伤她伤得够深了,尚且有几分儿时的情分撑着,但伯爷与阿絮”
后面的话隐没在南羿成唇齿间,但段文裴明白他的意思。
“伤她总比害她好。”
南羿成微惊,“这话从何说起?”
耳际的茶水已经擦拭干净,段文裴丢下手里的巾子,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比南羿高半个头,但此时站在一处,南羿成却觉得他佝偻的厉害,细细一瞧又觉得并非如此,南羿成心中没来由地长叹一声。
‘孽缘’啊
“此间事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我对阿絮,”说到此他忽地笑着顿了顿,转移了话题,“罢了,不提此事。方才大哥问我到底站在哪边,阿絮嫁我一场,我总不至于太过无情,大哥也可告诉岳丈让他安心,侯府暂且无虞,便是有那一日,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南羿成还等着听他解释到底有多复杂,听他突然给出如此承诺,一时间倒有些不知说什么为好。
劝他别那样对南絮,可他要怎么劝呢?那些记载学识如海的书籍中并未教他如何处理男女之情,要是阿芜在就好了
南羿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文裴离开,静默片刻,他一跺脚,跟了上去。
外间噼里啪啦传来雨打屋檐的声响,雨势不知不觉又大了起来
*
殷芜一路追着南絮出来,抢在伯府马车启程前跟着南絮进了车厢。
南絮没想到殷芜跟着上来,只得往旁边让了让,与殷芜并排坐在一处。
春芽和玉祥觉察到气氛有些古怪,便坐到了车辕上,独留南絮和殷芜在车厢里说话。
南絮把头埋进臂弯里,大有谁都别来和她说话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