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芜何时见过南絮这样,倒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了好半晌,才在微微摇晃的马车节奏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瞧着伯爷有些言不由衷。”
她试探着递出话。
南絮没有动。
殷芜却像找到了话头继续道,“都说旁观者清,至少以你大嫂我这么多年的眼光来看,魏阳伯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我觉得,他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
殷芜的结论得来的很简单,回门那天、把那几个在大佛寺作乱的歹人交到她手里的时候,都能看出来,他事事都在为南絮考虑,这样的人怎会说无情就无情,再逢场作戏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况且就凭南絮的样貌性情,是个正常的男子也不会在新婚没多久突然如此,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南絮还是没动。
殷芜再接再厉,“况且,他若真的无情,何必当着我和你大哥的面说这番话,自然私下和你说,没有娘家人在场,孤立无援的,那才叫挖心挖肝的让人不好受呢。”
话音刚落,南絮终于闷声闷气地问了句,“大嫂为何总喜欢给他当说客。”
婚前就夸他不输李湛,如今他说了这番话,竟然还在帮他说话。
南絮藏在臂弯里的眼眸中染上几许困惑。
“总不至于大嫂也和二哥二嫂一样,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敢得罪他吧。”
殷芜被她的话逗笑了,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手臂,“没良心的,你和我姑嫂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不清楚?”
南絮哽声反驳,“不清楚。”
“哼。”殷芜正了正神色,“你就嘴硬吧。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虽说你和伯爷是硬凑到一处的,可我瞧着你不比和李湛在一起差。况且阿絮你是聪明人,伯爷什么样的性情,你又怎会不知?”
“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关头突然变了‘心’,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絮偏不顺着她的话,“这有什么奇怪的,魏阳伯这样的人物,一时一个性情,谁又琢磨的透,他这样的人又何至于编瞎话来骗我?大嫂,是你看错了人!”
见她就是不肯起身和她好好说话,殷芜眼珠子一转,弯腰凑近,故作惊奇道:“是是是,都是我看人的眼光不行。可是我怎么瞧着你对伯爷似乎用情也不浅啦!”
南絮猛地抬起头,“我哪有!”
“哦,你没有吗?”
对上殷芜促狭的眼神,南絮知道自己上当了,连忙板起脸,又想把头埋回去。
好不容易撬开她厚厚的‘蚌壳’,殷芜怎会轻易允许她退缩,忙拖住她的双臂,“你若真没有,伯爷说什么,你那么在乎干什么?”见南絮没好气地瞪了自己一眼,殷芜见好就收,改口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那么一说嘛,我不那么说,你也不会抬头理我不是。都是大嫂的不是,阿絮大人有大量,便别和我置气了。”
南絮对殷芜并无什么成见,自然就着台阶下了,只是经她这么一闹,先前那些愁云惨淡的情绪倒是有些缓和。
遂转过头去,瞧着外面的雨幕,嘀咕着,“我没置气。”
置没置气,殷芜不想去纠结,她更在意南絮现在心里的想法。
“你就这么冲出来,以后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如何自处?”
“他都说出那样的话了,还有必要相处吗?”
殷芜惊了一下,“什么意思?”
南絮掀起车帘,看着外面雨幕下来来往往的行人静静的出神,没有说话。
殷芜又催促道:“阿絮,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絮什么性子,殷芜清楚得很,不会无的放矢。
既能说出口,自然也就做的出来。
但,南絮是认真的?
“你和伯爷的婚事可是圣旨赐婚,你若真的有了分开的心思,可得想个万全之策,不可莽撞行事,还有,侯府和父亲母亲那”
殷芜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虽觉得有些惊世骇俗,但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还是为南絮考虑。
“大嫂—”
南絮见殷芜越说越远,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就是那么一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怎么样,我也得顾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