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宋凛生并未说出口,他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说得已经够多,再接着往下,怕是话口彻底就收不住了。
文玉从醒过来,连水都不见喝过一口,更别说吃点什么东西了。
此事并非他二人在此便能说个分明的事,还是先叫文玉用饭才好。
“别太过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
宋凛生出言安抚,不愿叫文玉陷入无尽的自省当中。
是他没用,叫文玉独自面对风浪,接下来的事交给他就好。
见文玉仍是不应声,宋凛生面上泛起柔和的笑意,在月光照射下更显真挚。
“照我看,文大人机敏聪慧,便是这个知府也当得。”
他相信,只要是文玉想做的,一定能够做到,非但做到,还能做好。
此言一出,文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脸“那是自然”的得意之色藏也藏不住。
宋凛生竟半分也不曾过问,她是如何制服贼人,又是怎样审问程廉的。
他……不想知道吗?
她放慢步子与宋凛生持平,保持相似的步伐前进,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声。
“宋凛生,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手无寸劲、动弹不得吗?”
她说的,自然是余下的那三十六人。
风声掠过,从他二人耳畔吹至肩头,将文玉的发丝卷起,直直卷上宋凛生耳侧。
一阵酥酥痒痒的登时自耳廓传遍全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宋凛生并未正面回答,而是侧身垂眸定定地瞧着文玉:
“嗯?”
难不成是夜风喧闹,将她的话尽数冲散?
文玉叫他盯着,心下阵阵发紧,“没事,没什么事。”
面上一凉,倒叫她清醒过来——
宋凛生既不追问,就是最好的,她怎么还直愣愣地跑到他跟前去显眼,若他真问起来,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文玉低垂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正缩着脖子沉默着,却听得宋凛生一声轻笑。
“或许是春神娘娘显灵呢?”
毕竟后春山传闻是春神洞府,程廉一行人在后春山为非作歹,得罪了春神娘娘招致这般下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宋凛生眉目柔和、笑意浅浅。
文玉猛地抬头,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你相信这个?”
“我信。”
宋凛生颔首示意,迈步向前,叫文玉看不清他的神色。
见后头的文玉驻足原地,并未跟上,宋凛生不由得抿唇轻笑。
若不是春神娘娘显灵,他那衔春小筑怎会在一众人等闯入的情况下,竟丝毫不见杂乱。
枳椇抽芽、枇杷挂果,似乎从未受到惊扰一般,院中花草更是连半片叶子也不曾损坏。
他倒是相信程廉一行人不会蓄意破坏,可连踩踏的痕迹也无——
那可不就是春神娘娘显灵么?
宋凛生紧紧抿着双唇,不叫齿间的笑声逸出。
他身后的文玉自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文玉一歪脑袋,只觉得万分庆幸——
还好,还好,他不曾怀疑就好。
至于他愿意相信是春神娘娘显灵还是旁的什么,随他去好了啦。
文玉眼波流转,喜不自胜,看来潜伏在人间也不是什么难事,是她太紧张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