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浪潮卷着众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就连点滴水花也不曾留下。
若非室内回荡着“衡姐!”“璧山——”的呼唤,方才的一切几乎像是没发生过。
这么一来,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屋子瞬间就空了大半。
文玉就着太灏的手往上,看见他一双无辜的眼睛。
眼波流转、水汽迷蒙。
回看她的目光有些可怜巴巴的,仿佛在说这下回不去擢英殿了,看她要将他赶去哪里。
揉了揉眉心,文玉头痛万分,眼下郁昶不在,她打算先将澹青抓回来再说后头的事。
“阿姐!霁明哥哥!”
“生生,我害怕……”
文玉应声回头,这才发现一直缩在桌案后头的文宝、赵奇瑛尚在原地。
澹青还算有几分良心和人性。
其实她心中有数,澹青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哎……
“小宝——”文玉放开太灏,转身朝文宝而去。
可没等她走出多远,身后的太灏便几步追了上来。
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渐渐逼近,文玉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倒忐忑烦躁起来。
她最讨厌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下决断。
文玉心中不快,也没什么好气,“你究竟——”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太灏并没有与她说话,而是径直越过她行至文宝和赵奇瑛身边。
“阿珠放心,澹青不会伤人。”
太灏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尽量让两位小童能直视他的眼睛,而后轻声宽慰着。
“阿沅,此处有我和文姊姊在,别怕。”
无辜的文宝、赵奇瑛听了这话登时愣在原地,就连面上的泪珠也忘了擦。
什么文姊姊,是……是姑姑啊……
“大哥哥——”文宝挡在赵奇瑛前头,试探性地唤道,“我是……”
她虽觉得这人有点奇怪,可出于礼节还是准备自报家门、正式介绍一下。
哪成想太灏面上的惊诧丝毫不亚于她,竟反问道:“阿珠,怎么不叫我宋哥哥了?”
此言一出,文宝更是找不着北,原本准备好的话也说不出来。
几步之隔的文玉也没好到哪里去,双脚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叫她没办法挪动半分。
阿珠、阿沅……
太灏醉了她又没醉,当然知道眼前是文宝和赵奇瑛两个,可是听他唤人家作阿珠阿沅的时候,文玉还是止不住地恍惚了。
旧影重叠,她似乎看见当日在寻芳水池包青粽的阿沅,牵着申先生放纸鸢的阿珠,趴在桌边无所事事的她和……
文玉身形未动,掩于袖中的手却悄然抚上了那只仍系在腰间的香囊——
歪斜的针脚,呆愣的小龙,是宋凛生送她的第一件手工。
早前的太灏虽与宋凛生生的一般无二,周身的气度性情却大不相同。
可眼下来看,醉酒之后的太灏到底是谁……
文玉分不清楚。
那他自己呢?他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小玉你瞧,连阿珠也不认得我了。”太灏回首望向文玉,一双盛满迷雾的眼茫然地看着她,“难怪你也不睬我……”
他面上是恍然大悟之后的惘然、匪夷所思之下的纯真,似乎整个人都在状况外,根本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形。
阿珠阿沅不与他说话,小玉不同他应声,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