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多大呀,能看出来么?”谢明檀将虎头帽放在小几上,说道,“今日雪不大,要不咱们出去喝香茶吧。”
孟悬黎含笑点头:“日后若被我说准了,你得请客才行。”说着,她下榻,就要扶谢明檀。
谢明檀低眸,拍了拍她的手:“不用这么紧张,才两个多月。日子还早,请客有的是时候。”
雪花飘落,日光晴朗。两人乘着马车来到丹青楼。
孟悬黎捧着热茶,站在窗边,忽而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心安了。茶香缭绕,弥散了她的注意力。
谢明檀见她若有所思,对着她的背影,问道:“悬黎,你和他成婚也有两年多了,至今没有孩子,是为什么?”
孟悬黎转过身,摇了摇头:“我不想。”
她叹道:“……在我看来,孩子的降生,应该是幸福的。但我对他……就别提什么幸福和孩子了。”
谢明檀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小声道:“需要我帮你弄些避子药吗?”
孟悬黎抬眸一望,觉得谢明檀跟自己想的一样,笑了笑:“不用,我有。”
她缓缓走近,坐在椅上。谢明檀肚子响了,尴尬道:“这会子有些饿了,咱们上些菜吧。”
说罢,孟悬黎起身开门,对外招了招手,眼风一扫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
池座满客,光影昏黄,戏台热闹。陆观阙身着玄色衣袍,外罩鸦青大氅,整个人高直挺立,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银朱色袄裙的温婉女子。
伙计不闻她吩咐,躬身递过食牌:“娘子这是要?”
孟悬黎收回目光,顿了顿,怔愣道:“拨霞供。”
“清汤格放些醍醐,红汤格别放太多蜀椒。肉要现片,菜要嫩心……再使个手脚麻利的行菜在屏风候着。”
“得嘞,这就去。”
伙计离开,孟悬黎见楼下人影也消失了,关上门,若无其事坐回了椅上。
谢明檀给她递茶,孟悬黎接过,茶水平静无波,倒影着她的眼睛,有了些波动。
她掀开内心一角,发觉这些波动似乎早已出现,只是她没注意罢了。那晚他说要娶的郑姑娘,应该就是方才那一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谢明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没……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拨霞供很适合冬日吃。”
孟悬黎捧着茶,猛地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外面的伙计正巧推门而入。
“二位娘子,请慢用。”
汤雾氤氲间,孟悬黎忽而凝视着桌案上的酒,问道:“这是什么酒?”
行菜笑了笑:“羊羔酒,喝了最是暖和。”
话音刚落,孟悬黎就要抬手倒一盏,谢明檀蹙眉,阻拦道:“我记得你酒量不好,还是别喝了。”
孟悬黎顿了顿,旋即放下:“也是,想要身子热,没必要喝酒,喝些热汤也好。”
谢明檀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我也许久没喝了。”
茶余饭后,天色渐渐深了,雪也下大了。
在下楼时,孟悬黎远远地看见陆观阙和郑姑娘从厢房出来,谢明檀沿着孟悬黎的视线看去,睁大双眼,旋即又落在孟悬黎脸上。
见她双眸清亮,神思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谢明檀手心出汗,挽起她的胳膊,小声说道:“当心台阶。”
孟悬黎露出笑容:“我看你比我更要当心。”说着,她扶着谢明檀,垂眸看着两人的裙裾。
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下,孟悬黎说了句:“我知道赐婚的事,明檀,不用那么惊讶。”
其实她大可以粉饰,但还是表明了态度。
谢明檀咬着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尴尬看了看楼外的雪,深深叹气:“我是怕你,怕你心里不好受。”
两人坐上马车,孟悬黎想了想,说道:“没有不好受。对我来说,这是个好事。说不定日后,我能日日去你家找你。”
“到时候你别嫌我烦才好。”
谢明檀握住她的手,深深叹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会嫌烦呢?”
两人看着对方,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