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璞园时,孟悬黎不见陆观阙,心想他还没回来,便自顾自回了澄居。洗漱一番后,孟悬黎还是手脚冰凉,便唤丫鬟替她打了热水,打算泡完脚再睡。
夜风吹响窗子,孟悬黎坐在床沿边,双足被温热包裹,想起从前在许州的时候,祖母给她洗完脚后,会给自己讲话本子,有时候听得入迷,她一晚上没睡,都在想后来的结局。
正想着,门被打开,陆观阙进来挥了挥手,两个小丫鬟退了出去。
孟悬黎透过屏风,深深看着他,沉默不语。
陆观阙掀开珠帘,走到她面前,缓慢蹲下,握住她的脚。脚心被他手掌包裹,热意如藤蔓一般,顺着小腿,爬满她全身。
孟悬黎身子一动不动,说道:“快洗好了。”
“嗯。”陆观阙按揉着她的脚心和脚趾,语调平淡,“今日去丹青楼了?”
孟悬黎没出声,点了点头。
陆观阙见洗得差不多了,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为她擦拭。他的力道不大,却有足够的掌控意味。
孟悬黎悄然收回脚,挪移躺在床上,拉起被褥,侧过身子。
“你去把水倒了吧。”
陆观阙看着她的背
影,眼神复杂,语气隐忍:“好。”
烛火熄灭后,陆观阙躺在她身旁,见她长发微动,显然没睡着。
他缓慢转过身,将脸埋在她后颈的长发里,环抱着她:“你看见了,对不对?”
孟悬黎怔了一瞬,承认道:“对。”
她怔愣不是因为看到的景象,而是,她没想到陆观阙会看到她。
“不生气吗?”陆观阙低沉问道。
孟悬黎面朝黑暗,眨了眨眼,只觉莫名其妙:“你之前不是说过要娶郑姑娘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不会娶她。”陆观阙在她耳边喷洒热息。
孟悬黎发痒:“那是你的事。”
陆观阙听她这样无所谓,脸色骤深,加重手上的力道:“我和别的女子走在一起,你不生气?”
孟悬黎蹙眉,嗓子有些干:“不生气。”
听她直白表述,陆观阙终于忍不住说:“阿黎,你就不能骗骗我?”
“我不能。”她从前说过谎话,但现在,她不想再有模糊的感觉了。
“你非要这么气我吗?”陆观阙冷笑道。
孟悬黎趁他松懈,转过身子,语调平缓:“我气你?”
“是我想要回来的吗?是我抓着你不放的吗?是我让你娶她的吗?是我让你和她出门的吗?”
“不是,都不是。”孟悬黎声线低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想见到你,我不想和你回来,我不爱你。”
“是你自作自受,非要将我困在你身边。你该生你自己的气才对。”
她的语速极快,不认真听,可能以为她在控诉。相反的,她在叙述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
陆观阙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你说我自作自受,可你知不知道……”
“我有多恨你。”
“恨你总是轻易离开,恨你总是对我不管不顾,更恨你面对我的痛苦,毫无反应!”
“若这世上没有你就好了,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杀你……”陆观阙圈抱着她,声音越来越颤抖,眼睛越来越湿润,烫得孟悬黎哑然失声。
她从来没想过眼泪会有什么意义,也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在这样的时刻,她却觉得,自己像一粒钻石,被他的眼泪和爱意侵蚀了。
窗外又飘起了雪,莹莹白光透进来,像细碎的泪珠。孟悬黎本想要他起来,别抱着她。
可他却抬起头,将她身子放平,覆在她身上,双手握住她的脖颈,声音涩滞:“让我试试。”
“看能不能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