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吃一顿晚饭罢了,雪娩当然同意。
安杰洛笑着跟着雪娩身后,俯身为雪娩拉开椅子时他低头,快速地在雪娩耳边询问,“需要我先试毒么?”
显然他的副手担心诺特兰下毒,对雪娩的安危也过分紧张。
雪娩摆手,安杰洛便熄了这种想法,他在长桌的另一端坐下,一头金发显得他像是教廷壁画上的天使——诺特兰的餐厅敞亮,馥郁着玫瑰色的香气,高大的落地窗一直上顶到穹隆,窗户全都打开,清透的白纱被风卷动,婚纱般飘至上空。
那些轻薄的影子落在地上,是半透明的,让人想到白色的浪花,和瑰丽的蓝海。
不知为何诺特兰没有关上窗户,这或许是纽约人奇特的爱好,一种张扬、奢靡,无数金钱堆积在他们的脚下,所谓美国梦是如此唾手可得,其他地方的贫瘠与战乱跟他们毫无关系。
雪娩在这样的晚风中与诺特兰共进晚餐,葡萄陈酿让他有些醉了,因此用手支着额头,略微闭目休息了几秒,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卢卡斯说,“路易吉呢?”
“您要我现在去找他吗?”
“嗯,”眉心轻蹙,雪娩脸上露出有些难受的表情,“找个宾馆……今晚不急着回去……”
他说话时,面颊上那层薄红几乎要沁出水来,因为难耐而声音低哑,瘦削的肩膀摇摇欲坠,“找到他,把他安置好。”
卢卡斯没有立刻离开,于是雪娩睁眼,侧脸看他,“安杰洛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事。”
那双灰色的,被水银灯的辉光照射的眼睛半眯着,流动着迷人的浮光,耳边细软的发丝,轻轻地拢着脸颊。
卢卡斯无法拒绝,并且,他已习惯了听话。
卢卡斯走了,雪娩又坐了一会儿,诺特兰起身,对雪娩说,“我去接个电话,您的提议我同意了,我会告诉报社,一切和银翼无关。”
雪娩嗯了一声,轻瞥了他一眼,“如果您以后需要任何帮助,银翼也同样愿意提供。”
夕阳竟然越发明媚,吻在他柔软的唇上,因为刚才吃过蜂蜜馅饼,所以他的唇瓣还沾着丰润的光。
说完这句话雪娩就又闭上了眼睛,他对安杰洛说,“去叫司机,载我回旅馆。”
安杰洛当然立刻去办,整个过程要不了十分钟,而诺特兰只是一个导演,不会敢对雪娩做什么——哪怕是警局,也不能贸然对银翼出手。
雪娩听着安杰洛离开的声音,他有意让自己清醒,但身体实在困倦,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睡着时,脸上传来了轻微的痒意。
像一张白纱蒙住他的眼睛,他抬手取下白纱,模糊间发现自己身旁正半蹲着一个年轻男人。
酒杯不知何时被碰洒,葡萄酒浆小溪般贴着他的手臂、顺着桌沿滴落。
男人半跪着,举着一个小巧的酒杯,正接着滴落的葡萄酒。
“你是谁?”
懒倦的语调,滑落的白纱,接着,是缓慢睁开的眼睛。
“谁让你来这里?”
雪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面前的男人瞬间大脑空白,几乎忘了台词。
好在,年轻男人训练有素地说出了本该有的台词,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真是怪人。
雪娩没能察觉到不远处录像的设备,又或许察觉到了,也不能意识到那些东西在拍摄他,他很想休息,呵斥了那少年后,便无法控制地垂眼,手指发软地用毛巾擦拭自己的小臂。
他的小臂变得黏腻,酒浆淋淋漓漓地顺着肘尖滴落,因为擦拭和酒精的刺激,很快便微微泛红。
这个时候,安杰洛也终于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