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前看上去实在是太伤心了,简直超过了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正常眷恋。他不是没见过打仗前夫妻分别的样子,纵有哭泣,也是担忧的不舍的哭泣,哪里会像她一样哭得那么绝望,仿佛他下一刻就要去送死似的。
而且真正的哭泣都是临分别了,情绪涌上才开始哭,她倒是跟别人反着来,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哭得不行,他真走了,她反倒不哭了,一副他的确已经死了,她心如死灰的守寡样。
李磐相信她的哭是真的,她不想他走也是真的,但他也相信,她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京城,也实在不能理解她到底为什么会对从小长大的京城这么害怕。
为防引起注意,他白日里没有接近侯府,一直到了夜深人静时,他才避开他亲自布下的守卫,悄悄溜回了府中。
他打算把楼雪萤喊醒,面对面地坦诚把话说个明白。他会告诉她,他之所以没有提前跟她串通,就是为了演戏逼真一点,得让人相信武安侯就是会离京很久,他才能有机会回来看她。
而她发现他去而复返,知道他不会真的抛下她不管,肯定也会很开心吧?她都开心了,那也一定愿意告诉他,她到底有什么心事了吧?
只是没想到她又像是做噩梦了,一直在发抖,被子也没盖在身上,一看就要着凉。
他将她抱了起来,却发现她烧得滚烫。
她完全是烧糊涂了,醒来竟没有听出他的声音,吓得连连退缩。他起初还愧疚了一下,觉得的确是自己鲁莽了,怎么能一声不吭坐在一个丈夫不在家的女子旁边,不吓死人才怪。
可还没等他愧疚完,他便听到她哀哀垂泣的声音,求他放过她,求他给她一个痛快。
李磐的心,倏地凉了下去。
她没有把他认成采花贼登徒子,而是把他认成了一个具体的人。
谁?
谁会像他这样,半夜三更,出现在她的床边?
一瞬间,他脑中掠过了很多军中男人说的浑话。
……是奸夫吗?
不是。
她是如此地畏惧那个人,如此卑微地乞求那个人,她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到了此人漫长的欺辱。
她说他恨她,可她一个闺阁小姐,如何能招来一个大男人的恨意?
李磐又不禁想起了昨夜他和吕贵的对话。
他发现楼雪萤生病,将采菱从床上薅起来后,又去了吕贵的房间,将吕贵也薅了起来。
吕贵不是第一次见他行事如此大胆了,还算淡定,但发现李磐一脸杀气地坐在面前后,他又不淡定了。
他问吕贵今日他走之后,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吕贵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夫人被皇后召入宫中说话,傍晚才回。
李磐气势汹汹:“说什么话要说这么久?”
吕贵紧张道:“据说是皇后是怕夫人心中有怨,说了些宽慰之语。”
李磐又问:“夫人回来后可有异样?”
吕贵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夫人还比昨日吃得多了一些,把新做的丁子香淋脍都吃完了。”
感觉到李磐心情极差,吕贵小心翼翼地问:“侯爷,要查查夫人今日在宫中都做了什么吗?”
“怎么查?我们难不成还有在宫里的线人?”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