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每当想起此事时,宋宝琅都懊悔万分。
当年她不该贪睡的。
正昏昏欲睡的绘春听到啜泣声时茫然回头,看见宋宝琅泪流满面的模样,顿时被吓了一跳。
“娘子,怎么了这是?可是冻着了?”
宋宝琅摇头,哽咽道:“绘春,天亮之后,你去趟侯府替我向霍伯母递个拜帖。”
霍骁不在了,但霍母还在。
当年霍骁离京前,曾特意拜托过宋宝琅,说他离京后他怕他母亲孤寂,让宋宝琅得空了去侯府陪他母亲说说话。
绘春应下了,一直陪宋宝琅坐到天亮。待鸣夏等人将宋宝琅扶进房中后,她才持了宋宝琅的拜帖出门。
而另外一头,刚点完卯的徐清岚回到翰林院后,骤然泪如泉涌。
徐清岚先是一怔,旋即就觉得心中酸涩难受,他下意识按住胸口的同时,朝外面看了一眼。
此刻天还没亮,他母亲应该不至于这么早就去找宋宝琅麻烦吧?
而且依照他对宋宝琅的了解,此刻宋宝琅应该在睡回笼觉才对,那她为何会突然哭的这么伤心,是做噩梦了么?
还不等徐清岚细想,已有同僚过来同他议事了。徐清岚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与同僚商议入宫为皇子们讲学一事。
而宋宝琅回房中盥洗过后,便乘马车往霍家行去。
霍家世代都是武将,原本也是上京高官显爵的人家。但自从十年前,忠勇侯在战场上受了伤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之后,霍家的门庭便逐渐没落下来。
直到前年霍骁为国捐躯的消息传回上京后,陛下曾遣使至祭,一时上京各大世家朝臣纷纷上门吊唁,霍骁的后事办的可谓是备极哀荣。
但如今不过尚未两载,忠勇侯侯府又已是门可罗雀了。
绘春先前已来递过拜帖了,所以宋宝琅此番再来时,霍母身边的嬷嬷早已在门口迎着了。
甫一见到宋家的马车,那嬷嬷便立刻趋步下了台阶,满面笑容朝宋宝琅迎过来:“您可算来了,我们夫人自得了绘春姑娘的拜帖后,就一直翘首以盼等着您呢!”
“劳烦嬷嬷久等了。”宋宝琅亲热的拉住那嬷嬷的手。“嬷嬷近来可好?”
刘嬷嬷是霍母的陪房,亦是霍骁的乳母。当年霍骁去投军时,刘嬷嬷的亲儿子也与霍骁一道去了,最终他们两个人都没能再回来。
刘嬷嬷眸露悲戚,她一夕没了两个儿子,如今不过是捱日子罢了。
但对上宋宝琅关切的目光,刘嬷嬷还是强撑着笑道:“劳娘子记挂,老奴一切都好。外面冷,老奴带娘子去见我们夫人。”
宋宝琅与刘嬷嬷一道进府,路过花园时,遇见了忠勇侯霍毅。
霍毅坐在轮椅上,他如今不过刚过不惑之年,但却已是头发花白。前年霍骁战死的消息传回上京时,霍母悲痛欲绝一病不起,而霍毅面上虽没露丧子之痛,但却一夜白头。
“霍伯伯。”宋宝琅过去向霍毅行礼。
向来不苟言笑的人,看尽宋宝琅时,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慈色:“簌簌来了。”
从前霍骁还在时,他们姐弟俩时常过来寻霍骁玩儿。
而今日,宋宝琅却是来探望霍母的。
霍毅早上听人说了,他同宋宝琅说了会儿话之后,便颔首道:“去吧,你伯母在院子里等你。”
自打霍骁过世后,霍夫人便鲜少再出门了。上次宋宝琅见霍母还是今年开春,她成婚时霍母去宋家向她道喜。
如今时隔九个多月再见时,宋宝琅发现霍母愈发憔悴,整个人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伯母。”宋宝琅望着这样的霍母,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