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能说通,一贯不信佛鬼神的霍谦为何会与商廉一起带她来道观了。
毕竟,他们切实遇见了能力之外的事情,那明晃晃的宫变换权,在人匆匆几十年的一生里,难得一遇。
鹿文笙将纸条放回去,语气平静无波:“进去看看吧。”
商廉的眼珠子还吸在绿草上:“这草完全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难道真有神仙庇护?”
鹿文笙温和提醒道:“宫观前还是莫要质疑人家的信仰,何况我们是来求平安符,去晦气的。”
商廉下意识双手合十,连连小声说对不起。
小观,在外看是个简陋的青竹小屋,进了里面便是理所当然的拥挤。
一张放香炉的桌案,两个干净整洁的蒲团,外加门边的桌椅便占去了一半位置。
鹿文笙被商廉挤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而霍谦在她身侧及时扶了一把。
商廉讪讪道:“要不我还是出去,这明显只能站两个人,而且我经常陪我娘去寺庙拜佛,感觉进来也不太好。”
随着商廉话落,从门框外散进来的光线被一个人形影子遮住,屋内顿时暗了不少。
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下更挤了。
逆着光,三人看不见来人是何长相,只能根据他说话的声音判断出是位年轻人,且是观主:“心诚便行,他不讲究是否被供奉的三心二意。”
鹿文笙抬手推开了边窗,有光补入,终于看清了来人样貌:黑发披散,俊美妖异,身着一身崭新的深蓝道袍,完全不像道士,极像临时被拉来填数的。
霍谦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想带鹿文笙来的,所以瞬间抓住了来人的语言漏洞:“你们很熟?”他问的是观主与他所供奉的神明。
所以正常人都不会直接回答是或者否。
“是啊,生死之交。”正经不过三秒,观主换上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短短一句正常话被他说的余韵悠长。
他嘬了嘬指尖,信手点燃案头的一盏油灯,又上前利落地拉开悬于香案上方的丝绳。
一阵混合着烤鸡香气与辛辣调料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隐隐传入鹿文笙的鼻息。
观主:“求平安符或者去晦煞上三炷香就行,求卦改命价格另谈!”他扬了扬下颌,催促道:“哝,快拜吧,我还有几只鸡没吃。”
三人一时默然。
见三人没动作,观主作势便要收起画像:“无所求的话我可卷上去了?那边有茶水,你们随意。”
“拜!”鹿文笙道。来都来了。
见鹿文笙去点香,霍谦与商廉这才跟上拿香。
袅袅青烟逐渐升至画像上。宣纸绵润,画像古旧,不知名的神身着金衣,立于崖边,眺望着崖下连绵的水泽,及膝的墨发飞散,不显凌乱,反成了整副画像上最浓重的色彩。
鹿文笙没多问为何拜是神的背影而非正面。
等三人依次拜完,蓝袍观主从怀中摸出三个平安符在画像上蹭了蹭,而后抛给三人:“好好戴着,以后多做善事,神会看见的。”
不隆重,好似还有些敷衍。
霍谦与商廉都有些后悔带鹿文笙来了。
鹿文笙看着眼前简陋的道观,想到了小时候挨过的冻,同理心发作,摸出了身上的银钱交给观主:“北方冬日较长,这些给观主用于修缮宫观。”
观主掂了掂分量,倏然变回之前的正经摸样,在极为修长的指节上掐算了一番,同时道:“我观与你有缘,便送善信一卦吧。”
不等鹿文笙回答,他自顾自说了下去:“善信要小心周围的某个人,接下来他会发展为桃花煞,是好姻缘也是劫数,单看善信如何选择。”
鹿文笙:“多谢观主好意。”
嘴上真诚应着,心里鹿文笙却没信。现世她也去过道观,不巧求得也是姻缘,结果没等应验人就穿越了。
不管拜神还是求佛,说到底不过是给自己寻个心里安慰。拜时心诚,下山回家了,还是要靠自己努力理解决问题。
对于鹿文笙三人来说,来时有多大期望,回时就有多大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