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教你一遍好了。我们打牌好吗,雷德福太太?”他问道。
“随你们。”她说道,“不过时候可不早了。”
“打几圈就困了。”他答道。
克拉拉拿来了纸牌。他洗牌的时候她在桌上转起了自己的结婚戒指。雷德福太太则在洗碗间清洗餐具。时间越来越晚,保罗感到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十五点——两分,十五点——四分,十五点——六分,还有两个,一共八分!”
钟已经在敲一点了,牌局还在继续。雷德福太太把睡觉前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门也锁了,水壶也灌满了。可保罗还是在继续发牌、计分。他脑海里萦绕的全是克拉拉美丽的手臂和脖颈。他觉得自己还可以看见她乳沟的上沿。他无法就此跟她分开。她看着他双手麻利的动作,感到骨子里头都酥成一片。她离他很近,好像触手可及,可是又好像碰不到一般。他的斗志一下子激了起来。他恨雷德福太太。她还是继续坐着,人已经打起了瞌睡,可却顽固不化地不肯离开椅子。保罗瞄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下克拉拉。她看到了他的眼神,里面有怒气,嘲讽,还有种钢铁般的强硬。她用眼神回应着他,不过却带着一丝羞愧。至少他明白她的想法和自己是一致的。他继续打着牌。
终于雷德福太太动了动僵直的身子,说道:
“你们俩还不想睡觉去吗?”
保罗没吱声,只是接着打牌。他心里都恨不得要杀了这个老太婆。
“再打一小会儿就好。”他说道。
老妇人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洗碗间,回来的时候给他拿了蜡烛,放在壁炉台上,然后又坐了下来。他恨得厉害,感到血直往上涌,就把牌一把丢在桌上。
“那我们就不打了。”他说道,不过声音里还带着挑衅。
克拉拉看见他紧咬着唇。他又瞥了她一眼,好像是两个人约定了什么似的。她俯身在牌上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
“嘿,你们总算是打完了。”雷德福太太说道,“来,拿好自己的东西。”她把烘热的睡衣塞在他手里。“这是给你的蜡烛,你的房间在那头,反正只有两间,错也错不到哪儿去。好啦,晚安了,睡个好觉。”
“嗯,你这样的年纪是应该的。”她答道。
他给克拉拉道了晚安,然后就走了。楼梯是弯曲着的,每走一步,脚下擦得白亮亮的地板都嘎吱作响。他顽强地走了上去。楼上的两个房间是面对面的。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推上,没有上栓。
房间很小,里面却有张大床。梳妆台上放着克拉拉的几个发夹,还有一个梳子。角落里的一块布下挂着几件她的衣服和裙子。一个椅子上还搭着她的两条长袜。他在屋里四处张望了下。架子上有两本书正是他自己的。他脱了衣服叠好,然后坐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接着他吹熄了蜡烛,躺了下来,没两分钟就差不多睡过去了。咔嗒!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他一下子惊醒过来,难受地翻腾着,就好像刚要睡着却突然被什么东西蛰了似的,感觉让人发狂。他坐了起来,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双脚摞在一起,一动不动地听着。外面不知哪里有只猫在叫,接着传来那个母亲从容而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克拉拉清晰的嗓音:
“帮我解下裙子好吧?”
之后有段时间听不到任何声息。终于做母亲的说道:
“好了!你要什么时候才能上去睡?”
“还没好,再过一会儿。”女儿冷静地说道。
“哦,随你的便。你要嫌现在还不够晚,那就再拖下去好了。等会儿我睡着了你可不要把我给吵醒。”
“用不了多久的。”克拉拉说道。
很快保罗就听到雷德福太太缓步上楼来。烛光从门上的缝隙间透了进来。她的裙子扫到门上,他的心跳得厉害。之后又是一片漆黑,他听到她的门闩响了下。她睡前的准备可真是不紧不慢。过了好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还坐在**,全身绷得紧紧的,微微发着颤。他的门开着条小缝,克拉拉上楼的话他可以出去截住她。他默默地等着。外面一片死寂。钟敲到了两点。然后他听到楼下壁炉的挡板发出轻微的刮擦声。他再也忍不住了,全身不自禁地抖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必须下去,要么就死掉算了。
于是他走下床来,站了一会儿,全身打着哆嗦。然后他直接走到门前,尽量轻手轻脚的。第一级楼梯嘎吱响了一下,在静夜里仿佛枪声一般。他竖起耳朵听着。老妇人在**翻动了下。楼梯上很黑,楼底的门上透出一丝光来,那门后面就是厨房了。他站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浑身僵硬地往下走。每走一步脚下都嘎吱一声。他背后凉飕飕地,生怕楼上老妇人的门会突然在身后打开。他下到底楼,摸着门把手。门闩狠狠地响了下,给打了开来。他进到厨房里,把门重重地关上。那个老太太现在应该不敢再过来了。
他哆嗦得厉害,只得拼命地咬着牙,攥着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接着他就走上前去。他把手放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把手指搁在她下巴上,抬起了她的脸。他碰到她的时候,她的身子不自禁地**着,身上发起抖来,一下,两下。她只是低头不语。
“对不起!”他喃喃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很冷。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向他,脸上都是恐惧,好像在害怕死神一般。
“我的手太冷了。”他继续喃喃道。
“我喜欢。”她轻声道,眼睛闭了起来。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直接传到他嘴里。她的双臂抱住了他的腿。他睡衣上的腰带摩擦着她的身体,让她哆嗦起来。身体的温热传进他怀里,他的颤抖逐渐平息下来。
终于,他再也站不住了,就把她托了起来。她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他的双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体现出无尽的温柔。她紧贴在他身上,尽力把自己藏在他怀里。他把她搂得紧紧的。然后她总算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无声而恳切地在他眼里搜寻着反应,看自己是否应该觉得羞耻。
他的眼睛乌黑深邃,恬静无比。她是那么美,却即将为他采撷,这好像刺痛了他一般,让他有些悲伤。他怀着一丝痛苦看着她,心里有点害怕。在她面前他是如此地卑微。她热烈地吻着他的眼睛,先是一只,然后是另一只。然后她弯腰靠过去,把身子交给了他。他紧紧地抱住她。这一刻焦灼得让人痛苦。
她站在那里,由着他爱怜自己。他和她结合在一起,浑身兴奋得直发抖。她受伤的自尊愈合了,心灵得到了疗治,整个人都开心起来,感到无比自豪昂扬。之前她受到了糟践,受伤的自尊偷偷地藏匿着,现在一切都好了,她神采奕奕,充满了快乐和尊严。这是对她的认可,她由此得以重生。
他低头看着她,脸上容光四射。两人都笑了起来。他把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然后是一分钟又一分钟。两个人僵直地搂在一起,嘴贴着嘴,好像连在一起的雕塑一般。
可他的手指又开始在她身上索求起来,那么不安分、不满足,来回逡巡。热血又一波波地涌上。她把头搁在他肩上。
“到我房间里来吧。”他低声说道。
她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嘴唇惆怅地撅着,眼睛里满是沉重。他定定地望着她。
她还是摇摇头。
“为啥?”他问道。
她看着他,目光依旧沉重悲哀。然后她再次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凝固了,便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