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歪斜，但墨色新鲜。再看赵成的手，指甲缝里有墨渣。
他翻过尸体袖口，一抹红痕——是印泥。
李德智立刻下令：“封锁军营，所有人不得出入。查今夜所有巡哨记录，谁去过囚室？谁换过岗？”
亲兵领命而去。
他独自站在囚室里，盯着那根腰带。
赵成身高六尺，腰带绕颈两圈半。可勒痕是斜的，从左耳下到右颈。自缢的人，绳索通常垂首向下。
而且……他手腕无挣扎伤，指甲干净。真要上吊，会拼命抓挠。
这不是自杀。
是灭口。
李德智走出囚室，风更大了。帐旗拍打着旗杆，啪啪作响。
他回值房，点灯，翻开军械库历年账本。一页页翻，记下所有经手人名字。
翻到去年十月一笔支出：拨款五百贯修缮兵器。收款方是“长安匠坊”。
他记得这个坊名。太平公主名下产业。
但他不能动。
现在不能。
他合上账本，抽出一张空白纸，提笔写下：
“王德用倒了，但账没清。
军粮、军械，两条线都通向同一个地方。
赵成死了，说明他们怕了。
怕的不是我查账，是我能查到谁。”
笔尖顿了顿。
又写：“军营里有他们的人。可能是兵，可能是官，甚至……在我眼皮底下。”
他吹干墨迹，把纸塞进抽屉最底层。
外面传来脚步声。
亲兵低声报告：“将军，巡哨记录查了。戌时三刻，换岗时少了半柱香时间。东角门守卫说，看到一个人影进了库区方向。”
李德智问：“看清脸了吗？”
“没有。那人穿的是巡夜服。”
李德智沉默。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能在军营自由走动，还能避开记录。职位不会低。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着漆黑的校场。
火堆早己熄灭，只剩灰烬。
他忽然想起赵成跪地时的眼神。不是害怕，是绝望。
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李德智返身回屋，从床下拖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一本小册子，封面无字。
他翻开第一页，写下：
“立威易，立信难。
破旧易，建制难。
今日杀一儆百，明日恐百人欲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