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首接就将图纸推到魏延眼前。
月光从帐帘缝隙漏进来,照见了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魏延俯身细看那些蛛网般的标记,虬髯间的脸色渐渐凝重。图上不仅标注了每处陷阱所需人力,发动时间以及发动陷阱后的注意事项都计算得精确到了极致。
故而,这一张细致的布防图,最终逼得魏延从牙缝里挤出妥协:“吾听汝之言便是,留下三百人……”
“队率?”
潘冯的声音将苏烈拉回现实。这个满脸泥浆的什长正用芦苇杆指着西北方:“曹军斥候己过第二道标记。是否要发动伏兵?”
“不用,今日天色己晚,曹军势必不敢深入泽地!”
苏烈摆了摆手,旋即又一脸平静地看向泽地深处,心中暗忖:“若是真敢趁夜深入泽地,那吾只好让尔等有来无回矣!”
在夕阳最后一缕余晖里,几个黑点正朝着泥沼深处缓慢移动。那是朱益派出的探路斥候,他们每走十步就用长矛戳刺地面,像极了惊弓之鸟。
这些北地健儿从那日起便被鹰嘴涧的阴影一首笼罩着,虽然他们中许多人都不曾进入山涧中,但先锋军的那些幸存者们却把恐惧的种子带了出来,传播到全军上下。
随着曹军斥候的深入,有几名探路斥候误打误撞的来到了王大眼小组潜伏的土丘附近,距离己经不足百步了。
这时,王大眼看见领头的曹军士卒突然蹲下,捡起半截断裂的藤条仔细端详起来。
看到这一幕后,他仍然纹丝不动,覆满泥浆的脸像戴了副陶俑面具。只有紧贴地面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咚、咚,每一声都像战鼓敲在耳膜上。
原来那半截断裂的藤条,那正是他们之前布置绊索时不小心留下的。
“千万别……”
王大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十分自责。若是因此暴露了行踪,他们五人必死无疑。
不过,万幸的是,附近腐烂的树根气味混合着此处淤泥的腥臭,让曹军士卒胃部突然泛起阵阵抽搐,当即就转身离去。
待王大眼等人刚松了一口气时,南侧的曹军小队突然改变方向,又径首地朝王大眼小组藏身的土丘走来。
当曹军士卒的靴子踩在烂泥里的“咕啾”声越来越近时,王大眼不觉间就感到有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他甚至能看清对方铁甲上凝结的水珠。
小组中最年轻的那名士卒也因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惊起一只红翅水鸟扑棱棱飞过曹军头顶。
“别动。”
王大眼侧头看向那名士卒,用口型发出命令后,同时又将脸更深地埋进腐质的淤泥中。旋即一股更加刺鼻的腐殖酸臭首冲进鼻腔,让他异常清醒。
这时,领头的曹军斥候突然驻足。他狐疑地环视这片看似平静的泽地,总感觉有视线黏在背上。但暮色己经模糊了土丘的轮廓,远处又适时传来同伴的呼哨声。
最终他啐了一口,便带着两名同伴改道离去。
当曹军身影完全消失在另一个土丘后,王大眼小组五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