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大人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顛散了。
从南阳州府到清河县的官道,一向以年久失修闻名。
他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脑子里反覆迴响著知州大人的嘱託,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上次来,他被陈默那“不慕虚名”的態度搞得灰头土脸,回去后却被知州大人夸讚“观察入微”。
这次,知州大人更是让他来考察什么“手工业採办点”,这分明又是那个陈默搞出来的名堂。
一个偏远县城的县令,怎么就这么多事?
就在他忍无可忍,准备对著车夫发火时,马车猛地一震,隨即停了下来。
紧接著,是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没有了车轮碾过坑洼土路的咯吱声,没有了车厢剧烈的摇晃。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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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判大人厉声问道。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著一种梦囈般的颤抖。
“大人……您……您自己看吧。”
通判不耐烦地掀开车帘,准备呵斥。
可帘子掀开的瞬间,所有的呵斥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巴不自觉地张开。
眼前,是一条路。
一条他从未见过的路。
它平坦得不像话,仿佛用玉石打磨过,泛著坚实的青白色光泽。
路面宽阔,足以容纳三辆马车並行。
它就像一条从天际垂下的玉带,笔直地铺向远方,消失在绿色的田野尽头。
几辆样式新颖的四轮马车,正在这条路上飞驰,速度快得惊人,却又平稳得不可思议,车上的人甚至能悠閒地倚著窗户看风景。
这和他刚刚走过那条“搓衣板”一样的官道,简直是两个世界。
通判大人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因为顛簸过度,產生了幻觉。
“这……这是何处?是入了仙境不成?”
车夫咽了口唾沫,声音依旧发飘。
“回大人……前面立著界碑,写的……清河县界。”
清河县!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通判大人的脑中炸响。
他死死地盯著那条路,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那条黄土翻飞的破路,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震撼感,同时攫住了他的心臟。
半个月前,这里还不是这样!
那个陈默,到底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当通判大人的车队驶上水泥路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嘆。
世界,从未如此平稳。
通判大人几乎是贪婪地感受著这种前所未有的顺畅,他甚至有种错觉,这不是去一个下属县城,而是驶向繁华的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