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內,人影绰绰,有扛著木料的,有挑著砖石的,甚至还有妇人提著茶水和点心来回穿梭,脸上掛著发自內心的笑容。
这哪里是遭了灾,分明是……在盖新房?
他正发懵,主簿李贤眼尖,老远就看到了他,立刻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脸上激动得泛著红光。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陈默指著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眉头拧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
“谁让你们乱动县衙的?经费从哪儿来?经过我批准了吗?”
一连三问,让李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隨即又化作了无尽的感动与敬佩。
看看!看看咱们的县令大人!
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关心钱粮,关心规矩!
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
李贤的腰弯得更低了,声音里带著哽咽。
“回大人,这……这都是百姓们自发的啊!”
“自发?”
陈默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百姓们说,您为清河县呕心沥血,却屈尊於这破旧的县衙,他们於心不忍。”
“所以,城里的商户、乡下的士绅、还有普通的百姓,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非要將县衙修缮一新,给您一个配得上您功绩的居所!”
李贤越说越激动,指向那扇崭新的大门。
“您看,这门板用的是城南王员外家珍藏了十年的金丝楠木!还有那房梁,是李乡绅从府城专门运回来的铁力木!”
“还有您办公室的窗户,张记布庄的掌柜连夜送来了最好的琉璃,说要让您屋里永远亮堂堂的!”
陈默的嘴角微微抽搐。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只是之前隨口抱怨过一句,说办公室的窗户纸破了,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他只是觉得那门槛太高,每次进出都得抬高腿,有点费劲。
他只是嫌弃房顶的瓦片掉了几块,下雨天漏水,把他打盹的躺椅都给淋湿了。
他的本意,是让李贤找人两个小钱,隨便修修补补就行了。
怎么就……就升级成这样了?
金丝楠木?铁力木?琉璃窗?
这是要给他盖个皇宫吗?!
这时,一个鬚髮皆白的老者在眾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对著陈默深深一揖。
“陈青天,您回来了!”
“老朽是城东的张木匠,这县衙的修缮,由老朽领著大伙儿干,您放心,绝对不用县衙出一文钱,保证给您修得敞亮、气派!”
周围的百姓纷纷附和。
“是啊陈大人!您就安心受著吧!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您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我们给您修个好房子,天经地义!”
“大人您要是拒绝,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吶喊,像潮水一样涌向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