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咕嚕声响彻了一路。
与清河县那份熟悉的寧静截然不同,南阳州府的气息,像是一张巨大而潮湿的网,从四面八方將陈默包裹。
空气中瀰漫著南来北往的货商身上的汗味、食肆里飘出的油腻香料味,还有运河水道里传来的淡淡水腥气。
一切都显得庞大,喧囂,充满了压迫感。
陈默掀开车帘一角,入眼的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与层层叠叠的飞檐斗拱。
这里的建筑比清河县高大得多,街道也宽阔数倍,可人与车马更多,反而显得愈发拥挤。
他放下车帘,后背重重靠在车厢壁上,那袋硌人的红薯似乎又坚硬了几分。
清河县的离愁別绪,早在踏上官道的那一刻就被“主线任务”四个字砸得粉碎。
如今剩下的,只有对未知前途的深深忧虑。
马车在州府衙门前停下。
门口的石狮子威严地蹲踞著,比清河县衙门口那对大了不止一圈,眼神里都透著一股“閒人免进”的冷漠。
两排挎刀的衙役站得笔直,甲冑在阳光下反射著森然的冷光,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每一个靠近的人。
陈默出示了吏部的调任文书,一名衙役头目立刻换上恭敬的神色,躬身引他入內。
“陈通判,知州大人已在堂內等候多时了。”
穿过层层院落,走在漫长而空旷的走廊上,脚步声都带著回音。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著规矩与威严。
陈默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让人安心躺平的去处。
正堂之內,一名身穿緋色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中年官员早已等候在此。
他便是南阳知州,刘鸿渐。
见到陈默,刘鸿渐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主动走下堂来。
“陈默,陈明允吧?久闻大名啊!”
“你在清河县的政绩,本官可是如雷贯耳,真是少年英才,国之栋樑!”
这顶高帽子扣下来,陈-默的眼皮就是一跳。
他连忙躬身行礼。
“下官陈默,拜见知州大人。大人谬讚,下官愧不敢当。”
“誒,不必过谦。”
刘鸿渐亲切地扶起他,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同僚,南阳州这副担子,你我也要一同挑起来了。”
他说著,朝旁边侍立的书吏使了个眼色。
那书吏立刻捧著一卷厚厚的竹简上前,恭敬地递到陈默面前。
“明允啊,你初来乍到,对州府事务尚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