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在即,一场连绵的阴雨却笼罩了整个南阳州。
州府大堂內,空气湿冷,沉闷得能拧出水来。
堂外雨水如注,敲打在青石板上,也敲打著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这是一场紧急召开的防汛会议。
上游江水已连涨三日,那条代表著安全的水位线,已然逼近了歷年最高记录。
“主堤东段,必须立刻加固!”
河道司主官王守正的声音洪亮沙哑,如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沉寂。
他年过五旬,面容被江风刻画得黝黑,一道深刻的法令纹,让他显得格外刚毅。
在南阳州,王家三代治河,他王守正,就是水利一道上行走的法度。
他指著墙上那张泛黄的老旧舆图,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三十年前那场大水,就是从东段撕开的口子!”
“我父亲,当年就是在那儿堵上的缺口,这是用命换回来的经验!”
他的话掷地有声,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王大人所言极是,祖宗的经验不能忘!”
“对,必须把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压到主堤上去!”
堂內意见空前统一,气氛在紧张中催促著知州立刻决断。
角落里,陈默突兀地打了个哈欠。
在所有人都死死盯著主堤那几个老生常谈的危险点时,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舆图上游,一处毫不起眼的山区支流。
他缓缓站起身。
这个动作不大,却让整个大堂的喧囂戛然而止。
“我认为,诸位的方向,错了。”
陈默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根针,刺破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大堂內,瞬间死寂。
王守正缓缓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眼睛如鹰隼般,死死锁住陈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陈通判?”
“算粮,你是当之无愧的好手。但治水,可不是在望江楼上喝茶画图就能成的。”
“水龙王的脾气,岂是纸上谈兵能测的?”
“不错!”一位鬚髮半白的老官僚立刻阴阳怪气地附和,“王大人三代治河,闭著眼睛都知道哪里的堤坝土质鬆软。陈大人年轻气盛是好事,但莫要將算緡的本事,用在治水这等万民性命攸关的大事上,否则便是貽害无穷!”
面对扑面而来的嘲讽与质疑,陈默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懒得爭辩。
他只是走到大堂中央,命亲卫抬来了早已备好的数箱沙土与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