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州的天,从未如此晴朗过。
洪水退去,土地復甦。沿江两岸,数十个工地热火朝天,夯土的號子声此起彼伏。陈默的【模块化水利工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南阳大地上铺开。
州府衙门里,耳语却比工地上的號子声更响亮。
“听说了吗?那位陈通判,整日窝在望江楼喝茶,一步都没踏进过工地。”
“他从清河县带来的那几个亲信,一个个细皮嫩肉,懂个屁的工程。”
“周家班的进度快得邪乎,怕不是金玉其外,风一吹就倒!”
这些话,自然也飘进了陈默的耳朵里。
他坐在望江楼最好的雅间,手指轻叩著桌面,看著窗外江堤上那一个个移动的黑点。
三天后,知州刘鸿渐的仪仗出现在了江堤上。
“首段完工巡检”。
消息传来,整个南阳官场都动了。
刘鸿渐被一眾官员簇拥著,走向周家班负责的標段。他走得很慢,官靴踩在乾燥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陈默跟在人群后方,不远不近。
工地上,一段新完工的堤坝静静佇立。墙面平滑,接缝严密,在阳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看上去无懈可击。
隨行的官员们交口称讚。
“鬼斧神工!当真是鬼斧神工啊!”
“王家的工艺,到底还是老道!”
刘鸿渐紧绷的下顎线,似乎鬆弛了一点。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炸响。
“大人!面子工程,焉能轻信!”
河道司官员李泰一步跨出,挡在所有人面前。他是王守正最得意的门生。老师的倒台,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他通红著眼,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下官怀疑,其內部早已腐烂不堪!”
刘鸿渐的动作僵住了。
李泰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对著身后带来的两名亲卫暴喝一声。
“给我凿开!”
“住手!”有官员失声尖叫。
但晚了。
“哐!哐!”
两柄沉重的铁镐,带著风声,狠狠砸在崭新的堤坝上。
石屑纷飞。
眾人一片譁然。当眾毁坏防洪大堤,这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几镐下去,坚固的外墙被砸开一个豁口。
一股混合著泥腥和腐草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
豁口內的景象,让所有称讚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