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变得好高騖远,完全不考虑商业的现实。
这是在拿他们所有人的棺材本,赌一个虚无縹緲的奇蹟。
而陈默,从头到尾,只是懒散地靠在一堆原料包上,甚至还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
他似乎对那本能要人命的帐簿,没有丝毫兴趣。
直到所有人的声音都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时,他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说完了?”
他淡淡地问了一句,目光扫过眾人,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烦躁。
“別跟我算一匹布赚多少,亏多少的鸡毛蒜皮帐。”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角落瞬间安静下来。
“我问你们,江南织造总会的锦缎,卖得贵不贵?”
钱掌柜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贵若黄金。”
“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抢著买?”陈默追问。
“因为……因为那是身份的象徵,是贡品级的珍宝……”
“说对了。”
陈默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扫过眾人。
“我让你们织的,不是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让你们织的,是能掛进皇宫,让江南织造连提鞋都不配的——艺术品。”
“现在,继续织。”
“织出一匹完整的样品,再来跟我谈,它到底值多少钱。”
他用上一次在染坊里建立的,绝对的技术权威,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压下了所有的质疑与恐慌。
工坊,只能继续烧钱。
数日后。
总办衙门的后堂。
气氛凝重如铁。
钱掌柜和一眾商人面沉如水,他们是来看最后审判的。
第一匹完整的“南阳锦”,被两个最强壮的工匠,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態,小心翼翼地抬了进来。
当那匹绸缎展开的瞬间。
整个后堂,所有呼吸声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绸缎的正面,是一幅浴火凤凰的图案。
那种陈默独创的、鲜活如血的红色为底,用璀璨的金丝勾勒出凤凰的每一根羽翼。
那凤凰仿佛不是织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