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著他的脊椎骨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在瞬间根根倒竖。
“本官……老了。”
刘鸿渐悠悠长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那棵垂垂老矣的槐树,眼神里透出几分真实的倦意。
“精力大不如前,许多事情,也开始感到力不从心。”
“这南阳知州的位置,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坐的是一个火山口,总要有人来接替。”
“而且,需要一个有手段,有魄力,更要有脑子的人来接。”
陈默端著茶盏的手,稳如磐石,连一丝一毫的颤抖都无。
唯有那杯中澄澈碧绿的茶汤,水面中央,极轻微地凹陷下去一瞬,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破。
他忽然觉得,这杯顶级的谷大雪,茶香依旧,入口却带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苦涩。
刘鸿渐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陈默的脸。
那眼神里,带著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与期许。
“本官觉得,你很合適。”
话音落下。
后堂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那炉檀香,还在不知疲倦地吐著安神的香雾。
可此刻闻起来,那味道却像极了催命符。
陈默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彻底空白的。
他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想过,自己这条只想在阳光下翻个身的咸鱼,会被人直接架到火堆上,准备烤熟了,当成下一任的知州大人。
这哪里是升官发財!
这是要把他彻底钉死在文山会海和断不完的官司里的无期徒刑!
“大人谬讚了。”
陈默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缓缓放下茶盏,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
“下官年轻德薄,才疏学浅,不过是凭著一点侥倖,才办成了一两件小事。”
“知州之位,责任重於泰山,关乎一府百姓的生计福祉,下官万万担不起。”
这番话,他说得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刘鸿渐却只是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是不是谬讚,本官心里有数,南阳府的百姓心里更有数。”
他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一摞厚得嚇人的卷宗,轻轻放在了陈默面前的桌上。
“啪。”
那轻微的声响,却让陈默的心臟也跟著狠狠地沉了一下。
刘鸿渐的语气温和依旧,甚至带著一丝长者独有的恳切,他指了指那堆卷宗,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