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阳府秋税的帐目,还有州府关於公共设施等修缮方案。”
“这些积年的烂帐,本官一看就头疼欲裂。”
“你脑子活,是咱们南阳府独一份的『活財神,就当是……帮老哥哥一个忙,给参谋参谋?”
“不必有任何压力,本官就是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新思路。”
他话虽说得客气,却根本不容陈默拒绝,直接將那摞卷宗,亲手塞进了他的怀里。
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不容推辞。
这哪里是参谋。
这分明就是在交接。
是在將整个南阳府最核心,最繁重,最要命的政务,一点,一点地,死死压到他的肩膀上。
陈默低头看著那堆积如山的卷宗。
上面那些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就的“田亩”、“丁口”、“漕运”、“徭役”,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条条冰冷无形的锁链,要將他这个人,他的人生,他那咸鱼的梦想,彻底捆死在衙门冰冷的官椅上。
他那张总是带著几分懒散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深刻的疲惫。
走出知州衙门。
午后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依稀还能听到,有人在高呼著“活財神”的名號,充满了敬仰与崇拜。
可那每一句讚美,都像是一记无情的重锤。
狠狠地,將他通往“咸鱼生活”的退路,一寸,一寸地,敲得粉身碎骨。
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那么高调。
自己走的每一步妙棋,最终都匯成了一条通往他最不想去的地方的康庄大道。
到头来,竟是他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最华丽,也最坚固的牢笼。
陈默的脚步微微一顿。
怀里的卷宗,沉重如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极淡的弧度,带著一丝猎人看到新猎物的玩味。
牢笼?
这世上,还没有能困住他的牢笼。
他抬起头,眯著眼看了看头顶刺目的阳光,心中懒洋洋地想道:
也罢。
既然知州大人如此『盛情难却……
那总得从这堆要命的废纸里,再榨出点让他能舒舒服服躺平养老的油水来,才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