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府,成了一座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曾经一下雨就泥泞到能吞没脚踝的城东土路,被一队队赤膊的精壮汉子用铁镐撬开。
厚重的青石板被一块块铺下。
每一次重锤落下,都发出沉闷的“咚”声,仿佛在敲响一个新时代的晨钟,震得人心发颤。
曾经隔绝了两岸炊烟的清水河上,数座坚固石桥的雏形已经拔地而起。
工匠们高亢的號子声,与哗哗的河水流淌声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曲充满了蓬勃生机的乐章。
城南,腐朽的旧学堂早已被夷为平地,新学堂的地基打得又深又宽,用料扎实得让路过的老木匠都暗自咋舌,心说这比给王公贵族盖宅子还捨得下本。
城北,崭新的“惠民医馆”牌匾已经高高掛起。
那未乾的墨跡,散发著木料与药草混合的独特清香。
那是希望的味道。
起初,南阳的百姓是茫然的,甚至是惶恐的。
府衙这是疯了吗?
哪有这样不惜血本地到处修桥铺路的?
但当他们走在平整得可以並排行驶两辆马车的街道上,再也不用担心雨天一身烂泥。
当他们的孩子指著那座比府衙还气派的新学堂欢呼雀跃。
当城北贫病交加的老人,因为一剂减半的药钱而捡回一条命,在医馆门口泣不成声,朝著府衙的方向长跪不起时。
所有的茫然,都化作了最质朴的感激,以及一种近乎神化的敬畏。
他们不知道那位代理知州姓甚名谁。
他们只知道,南阳府,来了个不求香火的活菩萨。
……
后院,歪脖子树下。
陈默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在躺椅上翻了个身,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外界的喧囂与他无关。
万民的讚誉他也毫不知情。
他只知道,那些可能会导致刁民击鼓鸣冤的“麻烦源头”,正在被一个个高效地清除。
这很好。
生活,正在朝著他所期望的“绝对安寧”大步迈进。
可他总觉得,这完美的生活里,好像还缺了点什么关键的东西。
是躺椅不够软?
不,新换的竹蓆清凉透气,很舒服。
是阳光不够暖?
不,午后的日光恰到好处,晒得人骨头缝里都冒著暖意。
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