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事站在躺椅前,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闪烁著狂热的光,像一个隨时准备聆听神旨的信徒。
陈默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声音里透著一丝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
“我问你,那些外地的商人,为什么不来我们南阳做生意?”
刘主事一愣,虽然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回大人,这……我南阳地处內陆,商路不便,此其一。更重要的是……城门的入城税太高,层层盘剥,商贾无利可图,自然不愿前来。”
陈默点了点头,又问:“那要是在城里开了店呢?”
刘主事苦笑一声,脸上的肉都皱在了一起:“那更麻烦!办个商引,要去户房、工房、礼房盖一圈的章,没十天半个月下不来。中间若是再遇到什么商业纠纷,状告到府衙,官吏们相互推諉,更是没个一年半载,都理不清头绪。”
陈默听明白了。
门槛高,手续繁,还没保障。
换了是他,他也不来。
“从明天起。”
陈默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南阳府,取消所有商队的入城税。”
刘主事猛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大……大人!万万不可啊!”
“入城税可是府库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每年少说也有数万两,若是取消了……”
他的心在滴血,那可都是白的银子啊!
“府库不是还有八十万两么?”陈默不耐烦地打断他,“那点税钱,我看不上。”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用那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在府衙里,单独辟出一个屋子,成立『通商司。”
“所有想在南阳开店的商人,只需到通商司,一个时辰之內,所有手续,必须办完。”
“但凡有商业纠纷,三日之內,必须结案。”
“谁对谁错,律法上写得清清楚楚,照著判,不用扯皮。”
陈默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就这么定了。办不好,我唯你是问。”
刘主事呆立当场,脑子里一片轰鸣,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取消入城税?
这简直是自断臂膀!焚琴煮鹤!
他下意识地就想长跪不起,死諫劝阻。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著陈默那张写满了“別来烦我”的脸,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穿了他的灵魂。
他想起了那笔凭空多出来的八十万两盈余。
想起了被夷为平地的旧学堂和正在拔地而起的座座石桥。
陈大人做事,何曾用我等凡夫俗子的常理揣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