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之川跌跌撞撞爬下床,在家中到处翻找,终于在犄角旮旯处找到日历,上面还沾着酒水的呕吐物,刺鼻酸腐。
一九八八年。
他重生了。
重生了……
卓之川用力擦掉脸上的血迹,环顾屋子四周,竟然无声笑起来,像个疯子。
真好啊,回来了。
回到别家孩子上学犯浑的年纪,而他在和卓壮德斗智斗勇,不努力跑会被打死的那种。
头上这伤口就是他用酒瓶砸的。
他从小就知道,卓壮德是个人渣。
有着一副好皮囊,年轻那阵儿还能吸引些喜欢他那张脸的女人,现在避他犹如臭沟里的蛆虫。
一个空有其表、里头稻草的花架子。
整个人从头烂到脚。
不喝酒的时候打大牌,喝酒的时候打婆娘,最后婆娘跑了,丢下卓之川一个小拖油瓶,继续被磋磨。
直到他长大些,情况才转变,卓壮德打人,他就还手。
只要不被打死,咬也得咬块肉下来。
后来卓壮德怕他,附近的人也不敢靠近他。
大人说他没教养,小孩儿说他没娘养,但都只敢偷偷说。
没人愿意惹不要命的人。
……
卓之川想着年少的日子,倒也没多大感触,反正这里马上和他没关系了。
他按照前世的记忆,从床底翻出布包的纸钱,里面有三十六元四角三分。
是他从垃圾场捡废铁攒起来的,有零有整。
之所以记得清清楚楚,是因为曾经他拿着这笔钱一路辗转到深市,摸爬滚打往上爬,最后混出个人样,遇见了季柃苔。
卓之川将布包塞进兜里,用水洗了脑袋和脸上的血。
除了三十六块钱和身份证,什么都没带,只身一人往火车站跑。
这次,他要先去找他家小瘸子,不要小瘸子满身伤痕走到他眼前了。
卓之川到站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火车站人流不多,炎热天气下,售票亭的男人眯眼打盹,流了一连串口水。
“买张去江城的火车票。”
被卓之川叫醒的卖票员睁着迷茫的眼睛,陡然回神,拿着桌上的纸张翻起来。
“明早九点钟,只有站票,八元三角。”
卓之川捏着手中的车票,坐在车站空地处,脑海中思绪万千。
季柃苔曾说过他二十岁之前,都待在江城,那里是他外婆的家。
……
席地睡了一夜。
火车到站时,发出刺耳的笛鸣声,卓之川跟着人流涌上火车,随意坐在车厢的地上。
窗外的树木渐渐后退,售货员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小孩吵闹声、男人打呼声、窃窃私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