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凤州一千里外的洛州,此时正是狂风大作,天幕低垂。
这里是王朝的极西北之地,寒风裹挟着尘沙,肆意拍打着兵营的塔楼。
高台之上,泰玄王陶豫伫立不动,目光如炬,遥望着荒凉的边塞。
风声呼啸间,一个面容清俊,但身形略显壮实的男子逆风走来。他与泰玄王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沉稳的神情此时却透露着一丝忧虑。
“父亲,还是回去吧。风大伤身,头痛若再犯,母亲会担心的。”
泰玄王转过身,目光深沉地扫过他的大儿子,沉声道:“你二弟有回信吗?”
陶旭摇摇头:“还没有。二弟或许正被什么事绊住了。”
他迟疑片刻,谨慎地说道:“这案子确实古怪,两三百号兵马,就在那荒原之中无缘无故消失。唯一的线索,到凤州附近也断了。父亲,会不会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泰玄王的眉头皱得更紧:“若只是叛徒,还好。怕的是……局势已不在我们掌控之中。”
他转身走向高台,狂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眼神却坚定如铁:“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不会让这边境往里挪一寸。”
陶旭望着父亲刚毅的背影,胸口沉重,心中默默祈祷:二弟,你可一定要快些查清真相啊……
此时,他的二弟陶勉正站在凤州县衙后院,眉头紧锁,内心一团乱麻。
张大厨的儿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这案子与他正在追查的洛州兵马失踪案有着太多相似之处。眼下正是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偏偏又被一桩突如其来的意外绊住了脚。
凤州知州杨循,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亲自登门,表面上是来嘉奖他们破案有功。可陶勉心知肚明,这位知州大人分明是察觉到了他的身份,借机来敲打试探。
无奈之下,陶勉只得让赵霆先行带着张大厨外出查探线索,自己则留在县衙,与李长曳一起接待这位上官。
李长曳跟在他身后,目光微动,心中暗自好奇。这位杨大人虽是她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却从未打过照面。传闻他好酒好色,行事乖张,今日倒要见识见识,这位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知州大人,究竟是何模样。
此时,太阳西沉,余晖洒在县衙门前的青石板上。
一阵玉佩清脆的叮当声由远及近传来,一个挺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晃晃悠悠地踏进县衙。
他身穿紫色锦袍,袍角绣着繁复的金丝花纹,一看便是上等材质。走起路来,锦袍随风微微抖动,倒像有点是一只不慌不忙的菜青虫。他的脸上堆着一抹油腻笑容,眼角微微上挑,透出几分倨傲。人还未到,官威倒是先传了三分出来。
据说这位杨知州最爱大摆宴席,酒池肉林,夜夜笙歌。至今还未娶正妻,府中姬妾却成群,青楼女子更是频繁出入,他这知州当的,好不快活。
“呦,这位就是陶大人吧。”杨循开口,拖着长腔,透着几分玩味。
陶勉眼神微敛,淡淡的夕阳勾勒出他眉宇间一丝冷意。他拱手作揖,语气依旧温润如玉:“杨大人亲临,有失远迎。”
杨循笑意更深,目光缓缓游移,最终定格在李长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过了片刻才道:“这位莫不是,屡破大案的李班头?果然是英姿飒爽,好模样。”说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靠近李长曳,目光带着一丝掂量和试探。
陶勉见状,眸色微沉,想起这位杨大人的诸项传闻,便微微侧身,稳稳地站在杨循与李长曳之间,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杨大人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凤州县衙虽小,但也不敢怠慢上官。”
李长曳静静立在一旁,眼神冰冷,暗暗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杨循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但还是挤出了几分假意的关切:“这话说的,陶大人新官上任,本官公务繁忙,未能及时登门道贺,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日好不容易腾出空来,特意来看看你们,也顺便聊聊凤州的事务。”
说罢,杨循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却并未径直走向主座,而是拐了个弯,坐在了主位旁边的侧位上。姿态大方,举止随意,一时竟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何意。
陶勉微微颔首:“多谢杨大人的关心。”
杨循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忽而目光一转,落在李长曳身上:“李班头,方才我进门时听衙役说,你们打算去眉山?”
李长曳上前作揖,语气平静:“正是。县衙张大厨的儿子失踪,我们正准备去眉山寻找线索。”
杨循放下茶杯,目光幽幽:“眉山那地方可不太平啊。你们可听说过,那山里有座古战场?”
陶勉和李长曳对视一眼,同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