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循嘴角扯出一抹笑:“据说几百年前,有个少年将军在那儿坑杀了四十万俘虏。血流成河,整片山谷都被染红了,死人的怨气直冲云霄。从那以后,那地方就变成了阴兵谷。每到夜深的时候,就能听见阴兵过境的呜咽声,像是那些冤魂还在哭嚎。”
李长曳微微皱眉,低声喃喃:“阴兵过境?”
杨循点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莫测:“我最近新结识的一个美人,以前便住在眉山附近。她说,夜里总能听见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就像是士兵列队走过,整齐得吓人。你想躲开都没用,那声音就像贴着你的耳朵,冷飕飕的,直往心里钻。”
说完,他转头看向陶勉,目光略有几分探究之意:“咱们当官,是为百姓解忧不假,但也得保住这条命。有些事啊,离远点总是稳妥些。你说是不是,陶大人?”
陶勉眼神微敛,神色淡淡,并未回答。
见他如此,杨循目光一闪,随即笑着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忘了。”
他从袖中取出几张请柬,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愈发油滑:“过几日,我在府上设宴,给陶大人接风洗尘。虽说来得晚了点,但礼数不能缺。陶大人,李班头,可一定要赏脸啊。”
说到这里,他眼神一转,急匆匆补充道:“我府上啊,热闹得很,酒有的是,美人也不少。陶老弟,若是不来,可就亏大了。”
说罢,他抖了抖衣袖,转身大摇大摆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公务繁忙,就别送了!好好找人吧,别累坏了!”
待杨循走后,陶勉眉头紧锁,轻叹一声,神情间透出一丝疲惫:“你们这位知州大人……平时就是这副模样?”
李长曳耸了耸肩,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我之前也没见过,据说他整日花天酒地,平日里连人影都难得见到。”
陶勉闻言,脸色一僵,目光微沉,心中苦笑:原来地方官是这个样子的吗,真真叫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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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长曳和陶勉赶至眉山之时,月亮早已高悬半空,银白的月光洒在蜿蜒的小路上,映得四周一片清冷。
张大厨的宅子就在路边,宅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屋顶的瓦片有些破损,几处屋檐甚至露出了大梁。院门半掩,门框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得斑驳。
赵霆和阿月早已等在门口等着。赵霆抱着胳膊靠在门上,阿月踢着脚边的石子,抬头见他们来了,忍不住抱怨道:“头,你们怎么才到啊?我脚底板都快冻麻了!”
李长曳轻叹了一声,淡淡地道:“抱歉,有点事耽搁了。”
陶勉站在院门口,目光扫过院内,眉头微蹙。院中堆着杂乱的柴火,角落散落着几件破旧的农具,都蒙着一层灰。门口的石阶上也都是泥,显然很久没有打扫过,整个宅子透着一股破败的气息。
几人跨过门槛走进院内,堂屋内透出一丝微弱的烛光。张大厨正坐在屋内,面色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像是好几天未曾合眼。见到他们进来,连忙站起身:“陶大人,李班头,麻烦你们了。”
张大厨的儿子张田,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早都将家底折腾得干干净净。如今一把年纪的张大厨,反倒成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在县衙中辛苦劳作。
赵霆皱着眉摇头:“大人,李班头,我们几乎把屋里屋外都翻遍了,没发现什么异常的线索。”
阿月也跟着说道:“我们还问了周围几户人家,没人见过张田。就跟人突然从这地界上蒸发了一样。”
李长曳思索片刻后问道:“张田平日里有没有提过什么特别的事,或者和哪些人走得近?”
张大厨叹了口气:“这孩子……整天和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前些日子他说要去赚大钱,可我问他要去哪里,他死活不肯说。”
李长曳眸光微动,正欲继续追问。
突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风呼呼地灌进屋里来。
阿月惊喜地喊道:“紫君姐姐,你回来了!”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一名女子缓缓走入屋中。她身穿一袭降紫色罗裙,乌发盘起,眉眼清秀却难掩憔悴,红肿的眼眶像是刚哭过。
她对众人轻轻颔首,随后低下头,不再出声。她整个人看起来与这破旧的小屋格格不入,仿佛错入了别人的画中。
张大厨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几分苦涩:“唉,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的未婚妻,边紫君。”
李长曳与陶勉对视一眼,心中皆是错愕与困惑。如此女子,竟与这张田有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