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陶勉似是背后长了眼,忽然回过头来,正好撞上李长曳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交汇,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长曳心头一跳,她赶紧移开视线,强作镇定,脸上还是一派清冷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陶勉终究年长一些,倒是一脸从容,但眼角却带了点笑意,暴露了此刻内心的想法。他早就发现,每次自己稍稍装可怜,李长曳总会顺着他的意。
他心里暗道:以后得多服服软,让李班头多看我几眼才好。
若赵霆在场,恐怕早就忍不住翻白眼,吐槽个没完了。
此时,那诡异的声音若隐若现,引着他们来到了眉山山脚下一座破旧的柴房旁。刚到这里,声音就突兀地消失了,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阿月紧紧攥着李长曳的衣角,小声央求道:“头,我有点累了,咱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李长曳点点头,拍拍她的背示意放心。随即走到柴房门槛处坐下,抬头望向夜空。月亮高挂,皎洁无瑕,银辉落在她的眉眼之间。
陶勉瞧见,便挤了过来,慢悠悠坐在李长曳身旁,肩膀轻轻碰了她一下,故作轻松地问道:“李班头,盯着月亮发呆呢?在想什么呀?”
李长曳沉默片刻,似乎被月光拉回了过去,温柔地说到:“看月亮。我娘说,她以后会变成月亮来看我。”
陶勉微微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李长曳提起她的家人。
李长曳很少提及过去,她总是像山间的清风一般,自由洒脱,无牵无挂。只是今晚的月光太亮了,亮得让她心头泛起涟漪,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时,她还年幼,母亲怀抱着她,在同样明亮的月光下轻声呢喃:“曳儿,娘以后会变成月亮,永远守护着你。”
可第二天,母亲就不见了,只留下那绣着金色月桂纹的衣服,和一个渐渐模糊的背影。
回忆的苦涩萦绕心头,最近的种种变故,让李长曳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微微垂下眼帘,把眼底的那点迷茫,偷偷地藏了起来。
陶勉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目光柔和下来,低声安慰道:“你娘说得没错,今晚的月光这么亮,不就是在看着你吗?”
他的话好似一缕暖风,悄无声息地抚过李长曳心头,将那层阴霾轻轻掀开一角。
李长曳偏过头看了陶勉一眼,眼中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她轻叹一声,重新抬起头,望向那轮明月,似乎真的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守护。
他们并肩坐着,就此无言,一同望向了皎洁的月亮。
过了一阵,陶勉率先打破沉默,将话题拉回现实,他问道:“李班头,你觉得边紫君的话可信吗?”
李长曳收回目光,语气有些犹豫:“不好说,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陶勉点点头,目光渐沉:“也不知他们把我们引来,到底想干什么?”
李长曳单手撑着下巴,冷静地说道:“我也说不好。不过,无非是想借我们的手查清眉山的事罢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眉山的路明明是官道,平常官兵往来不断,怎么偏偏没人来查那‘阴兵借道’的传闻呢?”
陶勉若有所思道:“总觉得这眉山透着股邪门劲儿。李班头,一会儿可要护着我啊。”
李长曳闻言笑了一声:“陶大人放心,想动你我性命的,还不至于藏在这破山里。我们又没什么仇家。”
陶勉也笑了,眸中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李班头,这可说不定。”
他话音刚落,突然——
“啊!”
后屋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女子尖叫。
是阿月!
李长曳心头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腾身而起。陶勉脸色微变,笑意瞬间消失,两人几乎同时拔腿向后屋奔去。
柴房后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串凌乱的脚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李长曳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阿月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撕裂夜空,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奔李长曳而来!
“小心!”陶勉惊呼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扑了过去。
他的手掌用力一推,李长曳向后踉跄一步。箭矢紧贴着陶勉的脸颊飞过,锋利的箭尖在他的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被推到后方的李长曳,刚要稳住身形,突然,她声音陡然提高:“陶大人,背后!”
陶勉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正在逼近,一把锋利的长刀高高举起,杀意迎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