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咬着半块茯苓龙井松糕眨巴眼睛,歪头。
“长姐给我绣嫁衣做什么?”
苏云芝给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从桌上捧过来半人高的画像。
“二小姐,这是我们小姐为您挑选的赘婿画像,请您过目。”
苏盏玉看着画像垒起来夸张的厚度,惊得嘴里糕点都掉了。
半天才磕磕巴巴指着画像和自己,“全都是,给我选的?”
苏云芝手上绣活儿没停,没好气儿嗔她。
“不然呢?给我自己啊?听听你那大言不惭的条件,一要身高八尺长得貌比潘安,二要知书达理不反对你抛头露面,三要为人正直街里邻居都夸赞,要不是你有个好名声好家世撑着,你看人家背后怎么嚼舌头!”
苏盏玉自知理亏,这些是她当年搪塞两家长辈的话,没成想当时坐在一旁绣花的长姐竟当真了,还花费时间为她精挑细选。
她揉揉脑袋无奈的坐下一张张看,心里又好笑又感动。
画像看了大半,直看得她头晕眼花,长姐却连姿势都没变过,嫁衣右边大袖已经快绣完了。
见她抬头,苏云芝点了点她脑袋:“看什么,待我嫁入谢家,便是一族主母,晨昏定省,事务繁多,哪里抽的出空,再者说那谢松仪也不知能活到哪日,总不能叫我一边为夫守孝,一边给你这顽猴儿绣嫁衣吧?”
说着,一尾锦鲤就绣好了,浮光跃金,好似真的要从衣摆上跃出来似的。
长姐眉间露出愁色,“你已经十七了,又常年不在京,招赘不比嫁女,早定下来早心安,就是你这几年长得飞快,不知这喜服到时会不会合身……”
苏盏玉闻言拱到长姐怀里撒娇:“长姐疼我。”
话落她垂眼,眸中带上深思。
说到底这是自己惹出来的祸,怎么能叫长姐用后半生去填,她下定决心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为长姐挣一个自由的好前途,最起码……也要脱离了谢松仪这个苦海。
天下好男儿何其多,凭她长姐的才貌不愁找不到一个知心人。
苏云芝的愁绪被她打断,一时失笑。
屋里各自忙碌的婢女们也纷纷掩嘴偷笑,还齐齐应承她:“是啊,大小姐最疼的就是姑娘您了。”
夜晚,苏盏玉趴在一堆男子画像中间,这个鼻子太塌,那个苛待过下人,那个又斗大的字不识几个……
干脆大笔一挥统统打上叉扔到一边,手肘撑地,托着下巴看她长姐穿针引线。
脑子清醒过来,她想起白天的事,凑近低声问:“长姐,你是不是心悦杨探花啊?”
“嘶!”
血珠从苏云芝手指尖冒出来。
蜡烛“噼啪”爆出灯花,她捧着长姐的指尖吹气,不再问了。
饶是她长了条灵巧如鹦鹉的舌头,此刻也只能在心下叫苦不迭。
好烦,遭瘟的赐婚,遭瘟的谢家,遭大瘟的谢松仪!
躺在床上听着长姐哼小调,苏盏玉裹紧了被子昏昏欲睡。
她长姐规矩守礼,许多事上只会一昧自苦,不过他们彼此心悦……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就是得想个办法,成全这一对苦命鸳鸯。
翌日,丫鬟敲门服侍二位小姐洗簌。
苏盏玉随长姐去拜见定远侯夫人。
说起月底同谢家的婚事,母亲泪早流干了,眼下只想全了女儿最后一点念想,早早便吩咐:“侯爷从刑部回来请他来我院里。”
苏盏玉默不作声,想着先听听谢松仪那边的动静也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多时小厮传信回来,定远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