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探花买通狱卒行刺谢侍郎,谢侍郎不怒反笑,解了他的重枷请他回谢家上座,满园红绸喜灯,他将本是一对的大雁杀死,一只放进聘礼箱笼,一只送给杨探花。”
“杨探花当场便被气得呕了血,抬回刑部大牢时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够了!”母亲抱住浑身颤抖的长女。
“父亲想说什么。”
苏云芝木然回首,衣袖下的手攥的发抖,心如刀绞,原是这般滋味。
定远侯眼神中杂糅着心疼和无奈,咬牙复述那残忍至极的一席话。
“他说,杨探花一日不娶妻便关在天牢一日,一世不娶妻,便关到老死。他死了,还有谢太傅,谢太傅之后还有谢刺史,刺史之后还有谢御史,他若是想熬,谢氏阖族为官者皆奉陪到底。”
好个两情相悦,谢松仪偏要他们一生只能面对不爱之人,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涕零如雨。
苏盏玉与他同行的日子里见他杀逆党、流寇无数,最善于以少胜多,使诡计,玩弄人心,看对方从内部崩裂瓦解。
自己端坐高台,唇角含笑看人头滚滚,哀嚎遍地,对她邀功似的倾身耳语:“冤家,今日这出戏好看吗?”
经年不见,他攻心手段愈发不留余地。
苏盏玉觉得荒谬透顶,扶起长姐要带她走。
苏云芝唇角带着抹笑,对她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们又能逃到哪儿去?
父母族众难道都不管了吗?她淡定的像是认命了。
苏盏玉只能颤抖着声音哭求:“长姐,长姐……”
“是我害了你,谢松仪他……”她有一肚子的说辞,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纠缠的人其实……”是我啊。
“玉奴,不要闹。”苏云芝厉声打断苏盏玉未完之语。
而后轻声,如她们往常说悄悄话一样平静道出:“如果他是良配,以他之情深,你早就是他的妻了,不是吗?”
“玉奴,你不喜欢他,不要勉强自己。”
没有埋怨,没有谴责,却比这样做令苏盏玉痛心疾首自责愧疚百倍千倍。
良久,她跌跌撞撞跪倒在长姐身边。
攀上长姐肩头,眼泪和破风的手刀一起落在她脖颈上。
招式还是谢松仪教的。
她甚至有些想笑,这大概就是所谓命起无常,缘起无始,而万事有因果,还需各人破。
而后十分平静地起身,道:“我会求父亲和大长公主与杨氏议亲,婚期定在月底,此事因我而起,当由我解决。”
“伯父伯母,换亲我势在必行,望你们不要阻拦。”
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到母亲手里。
“这是软筋散,每日放一匙与木樨香同燃,让长姐好生休憩一段时日。”
从小到大,她认定的事,千难万险粉身碎骨也要做成,没人劝得动,没人拦得住,这次也一样。
阳光透过重重缝隙照在她脸上,满枝新雪,她张开手接住雪花,感受它融化时带来的彻骨寒意,一如与谢松仪分别那日她长出一口气时他落在自己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苏盏玉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早预料到有今日?
母亲捂着嘴痛哭:“玉奴,你何必回京。”
雪水顺着指缝流淌,她轻笑,说出早有预感的一句话:“许是因为冥冥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