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像谁不好,偏偏就是按着嘉远公之子的身形、容貌精挑细选的!甚至不光这么一个,府中不下十个!娘娘不知,这阎世子当日就在那里,看了个真切!这种事情犯到正主面前谁不生气?阎世子是负气走的,嘉远公夫人和小姐指桑骂槐让王妃和皇子颜面尽失啊!”
宣皇后皱眉,说道:“天子素来反感这断袖之癖,当年夺嫡之时,天子就是被先帝的宠宦百般诬告……这些事现在就敢摆到明面上来,果真是林妃和三皇子不慎吗……”
“这还真不像这对母子的所作所为,想必是有人利用啊……这种事情倒像是皇子之间争斗的小把戏……难不成是他?”
“这……大皇子……还真不好说……”
苏滔滔也牙关一紧,心道不好。宣皇后叹气,神情带着忧虑,恐怕事关牵连依阎家的性子真将大皇子拖下水去。
“林妃年轻时便可见其强干,论事而言讲求重典,想我小产她暂代凤印时,阖宫上下无不震慑于她的专断果敢。但她侍我倒算柔顺,知一二之位有我在,故而不敢染指。”
“我知她这股子火撒不出去,倒教他人承受这无妄之灾……这件事,不论是谁人所为本宫都不应坐视,明日当传唤三皇子夫妇,不知道合德那孩子有没有受牵连啊!”
“陛下没有说些什么,这些天只是不到林妃那里走动了,想必林妃心中恐慌也不敢做的太明显,这些天三皇子府依旧门可罗雀。”
苏滔滔扶起宣皇后,慢慢走回宫中去……
“怎么?你小子欲与天公试比高吗?”
“鲲鹏之大尚不过借力扶摇,区区一介匹夫何敢大逆不道?陛下诚心寒碜我。”
天子高骑马上微微喘息,额上一淌而过的汗水不过一息便被粗糙的大手草草抹过。
平滑舒适的布料透气而舒爽,腰间凶狠的金虎头腰封镶嵌着粗粒大颗的青松石,只见他勒紧马缰绳停下脚步,回转着高大的白马与身后闲庭信步追来的棕红宝马相视。
“追了这么久了,朕都有些发汗,你这小子倒是装腔作势得很!比你那个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天子哈哈大笑,微微捋须,鬓间斑白了的花发整齐梳着,大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态。
阎湜彧轻笑,驱马上前百无聊赖地说:“此去南省历练了很多,纵马疾驰、奔波山野倒是常有之事,尤其是梅雨之际星月赶路,胸闷气短时赶路也是常有的,不怪陛下出汗。”
“你倒是不客气!你小子这一张嘴该被填糠堵口。”
阎湜彧不作他想,说道:“都是陛下溺爱,我爹这些年不是也没少被奚落?”
天子失笑之际狠狠敲他头,怪道:“朕养的好小子!此子大类我也!”
“你这次办得好,朕原本想好好叫你休整休整的,你离京这么久不光你娘提心吊胆的,朕心里也有考量了。你这一离京,这些人啊异动的厉害!他们以为朕按兵不动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先整顿南省的污糟,再回过手来慢慢收拾他们吗?”
“这些人啊,以为朕是顾虑一彻查会牵连这些皇子们。哼!他们当朕是老糊涂了,就妄想要挟天子。朕养这些人要死要活不用他们操心!”
天子心中愤懑,怒目圆张,但看着眼前早已长成的后继者不由消气又骄傲起来。
“南省一贯是是非之地,比之浣阳事态更加复杂。浣阳说到底是抓在朝廷手上的,但南省豪强却勾结权胄作庇佑,趁机层层盘剥,侵吞公田官税,以致连年州府亏空,税不抵帐。”
“百姓已经苦此久矣,却申诉无门,人破家亡竟沦为常事。此间奏折里的事不光是地方的几个参与,京中为他们撑腰的大有人在。其中时疫并非偶然,而是有心之人走漏朝廷消息,针对特使而搜罗并大肆扩散病鼠,意图无非是想借此瞒天过海,将事情积聚到积重难返、焦头烂额的程度。”
“南省赋税重地,不仅是在税银上做手脚,其中水路官道大有私盐贩运,铜铁之流屡禁不止啊。此一行可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陛下,根源便在这萧墙之内。”
阎湜彧沉目良久才将此行道出,天子听的青筋暴起一言不发。
“朕知道他们几个素来是阳奉阴违的,皇子们之间明争暗斗、互为攻讦、出头心切是常事,朕也经历过。只是万事讲求度量,放任他们只会贻害无穷!是也该收拾收拾以儆效尤了……”
天子扬鞭策马,激起一滩尘浮,阎湜彧灰头土脸被迫吃了一嘴的灰尘,心起无奈却只能急急驱马绕开那团土,暗声怪道:“这个老头……真是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