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巴朝易中海一扬,“让你易叔先垫上!回头奶奶给你!”
一大妈也赶忙接口,笑容慈和:“东毅啊,跟你易叔千万別见外!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开口!都是一家人!”
易中海呵呵笑著,顺势打开了话匣子,带著几分追忆往昔的感慨:“老太太这话在理!真论起来,咱们易家和你们韦家,那是几辈子的交情!我和你爸韦光正,更是打穿开襠裤就在一块儿滚泥巴长大的兄弟!当年还开玩笑说,要是我们两家,一家生小子,一家生闺女,非得结成亲家不可!可惜啊,”
他笑著摇摇头,语气带著点戏謔,“我没那福气生个闺女,不然,哪轮得到別人?你小子就偷著乐吧!”
韦东毅脸上挤出个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却暗道一声“好险”。
要是易叔真有个隨了他那国字脸、浓眉大眼的闺女……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不过易中海这番话倒非虚情假意。
若非两家这层深厚渊源,以易中海在四合院“无利不起早”的精明算计,怎会几十年如一日,在人前人后把老太太当亲妈伺候,担起养老送终的重任?
要知道,在原剧那模糊的轨跡里,老太太身后留下的后院房子,最终可是落在了傻柱手里,易中海並未从中捞到半分房產实惠。
这份付出,更多是源於那份沉甸甸的故人情谊和自身坚守的某种道义。
午饭在略显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歇了个晌午觉,日头偏西,暑气稍退,韦东毅便跟著易中海出了门。
目的地是东华门信託商店——四九城里收售二手家具的“头牌”。
信託行,与当铺不同。
它更像一个巨大的、瀰漫著旧时光气息的中介平台。
高高的柜檯將店面一分为二:一边是售品部,各式各样的旧家具沉默地陈列著,等待新主;另一边是收购部,评估师戴著套袖,拿著放大镜,仔细查验著人们送来的家当。
人们把用不著的物件拿来,或由信託行按市价及新旧程度直接收购,或“委託”寄卖,商定好价格,卖出后信託行抽点手续费,卖不掉,原物奉还,分文不取。
在这物资匱乏的年代,信託行成了无数家庭腾挪周转、寻觅实惠的希望之地,也成了不少“淘宝”爱好者的乐园。
路途不近,两人挤上了叮噹作响的公共汽车。
车厢里瀰漫著汗味、尘土味和劣质菸草的混合气息。
好在道路畅通,几站之后,便到了地界。
易中海熟门熟路,领著韦东毅拐进一条相对清净的胡同,指著一扇掛著“东华门信託商店”木牌、门脸颇大的旧式铺面:“到了!”
一进门,一股混合著陈年木料、桐油、尘土和淡淡霉味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不算明亮,高大的屋顶下,密密麻麻地摆放著各式各样的旧家具:雕的拔步床、厚重的榆木箱子、缺了腿用砖头垫著的八仙桌、蒙著厚厚灰尘的梳妆檯……林林总总,像一座被时光遗忘的森林。
易中海背著手,颇有几分財大气粗的派头,在拥挤的家具缝隙中穿行,声音洪亮:“东毅!放开了看!有相中的就言语一声!你叔我別的不敢说,给你小子置办一套像样家什的钱,还是掏得起的!”
他拍了拍鼓囊囊的裤兜,底气十足。
八级钳工每月九十九块五的工资,在这个年代,就是响噹噹的富裕家庭。
韦东毅应著,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旧物中搜寻。
很快,一套色泽温润、隱隱透著金丝的桌椅吸引了他的目光。
桌椅线条简洁流畅,透著古意,桌面木纹细密瑰丽,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著內敛的光华。
他忍不住上前,手指拂过光滑冰凉的桌面。
“同志,这套怎么个价?”韦东毅朝旁边一个面无表情、正掸著灰尘的中年营业员问道。
营业员眼皮都没抬,瞥了一眼,吐出几个字:“金丝楠的,寄卖品。一百五。”
“一百五?!”韦东毅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