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套品相如此完好的金丝楠木桌椅!
这价钱……简直跟白捡差不多!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乾瘪的口袋——交完那十九块二的房租,兜里就剩几个钢鏰儿叮噹响了。
一股巨大的遗憾涌上心头。
这东西,搁几十年后,妥妥的百万级收藏品!
那流畅的线条,那温润如玉的包浆,那细密如缎的纹理,分明带著明清家具特有的气韵!
他恋恋不捨地收回手,嘆了口气,准备挪步。
“等等!”一直留意他神色的易中海突然开口,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豪气,“东毅,我看这套桌椅就挺好!大气!配你干部身份!叔给你买了!”
“叔!”韦东毅一惊,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使不得!咱再看看別的……”
“贵重什么?”易中海大手一挥,打断他,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用旧报纸裹著的牛皮纸包。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纸包,露出一摞崭新挺括的“大团结”,厚厚一沓,少说三四十张。
他捏著纸包,在营业员面前不经意地掂了掂,那沉甸甸的分量让营业员原本死水般的脸上,终於泛起了一丝惊讶的波澜。
这年头,能隨手掏出几百块现金的主儿,凤毛麟角。
“只要你小子喜欢,值!”易中海语气豪迈,仿佛的不是钱,“再说了,咱要是弄些歪瓜裂枣回去,老太太和你婶子还不得埋怨我抠门?以为我捨不得给我大侄子钱呢!”
他故意把声音拔高了几分,像是在宣告什么。
接下来,易中海的“购物慾”被彻底点燃。
韦东毅的目光在哪件家具上多停留几秒,易中海立刻拍板:
“这个好!结实!黄梨的!要了!”
“那个大衣柜,对,红木的!料子厚实!拿下!”
一张榫卯扎实的榆木架子床,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一个带铜锁的黄梨顶箱柜,一个敦实的红木大衣柜……加上先前那套金丝楠木桌椅,不多不少,正好凑齐了象徵成家立业的“三十六条腿儿”。
算盘珠子噼啪一阵脆响,柜檯后的老师傅报出总数:“金丝楠桌椅一百五,黄梨顶箱柜六十,红木书桌五十五,榆木架子床三十五,红木大衣柜六十。统共三百六十块整!同志您点点。”
三百六!
韦东毅感觉头皮一麻,这大大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可每次他想开口阻拦,易中海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叔有钱”的豪言就把他堵了回去。
易中海面不改色,从牛皮纸包里数出三十六张崭新的大团结,动作麻利地递过去,又交代:“东西送到南锣鼓巷九十五號,中院东耳房。”
“好嘞!”收银员脸上难得挤出点笑模样,一边开票一边补充,“送货上门,另收一块钱脚力钱。”
这次,韦东毅抢在易中海前面,飞快地將一块钱拍在柜檯上:“给!”
走出信託商店,夕阳的余暉给街道镀上一层暖金色。
韦东毅停下脚步,面向易中海,神色无比郑重:“易叔,今天……谢谢您!这份情,东毅记心里了。置办家具的钱,算我借您的!等我领了工资,一定儘快还上!”
易中海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语气真诚:“钱的事,不急!你叔我眼下不缺这几个子儿!安心工作,等手头宽裕了再说!”
他话锋一转,关切地问,“对了,你工作具体定在哪个部门了?待遇怎么样?”
“定了,採购三科,办事员。”韦东毅答道,“转正后是五级办事员,月工资49。5块。”
易中海脚步微微一顿,眼中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隨即化作浓浓的感慨:“49。5……”
饶是他这八级老钳工,此刻心头也禁不住泛起一丝微妙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