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东毅对狗剩道:“行了,你打有望一巴掌,我刚才也还了你一拳,算扯平了。”
他又看向吴老二,正色道:“吴兄弟,这证据,我们备份了一份(存根联),这份(记帐联)就留给你了。”
他示意孙有望。
孙有望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完全相同的付款单据,递给了吴老二。
这张纸的分量,不言而喻。
吴老二接过这张薄薄的纸,手都有些激动得微微颤抖。
他珍而重之地摺叠好,揣进贴身口袋,然后对著韦东毅和孙有望郑重地抱了抱拳:“大恩不言谢!轧钢厂的三位兄弟,今晚得罪了!这份情,我们双塔山纺织厂採购科记下了!”
韦东毅也抱拳回礼:“客气了!不打不相识!我叫韦东毅,这两位是张勇、孙有望,都是红星轧钢厂採购三科的。以后诸位兄弟要是来四九城办事,儘管来厂里找我们,一定好好招待!”
场面话说完,韦东毅不再耽搁:“吴哥,狗剩兄弟,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赶路,厂里等著东西下锅呢。”
“好说!好说!”吴老二立刻转身,冲卡车那边吼道:“大刘!把车挪开!快!”
卡车的引擎轰鸣起来,缓缓移到了路边,让出了通路。
韦东毅三人迅速上车。
吉普车发动,车灯重新亮起。
韦东毅最后从车窗伸出手,朝站在路边的吴老二、狗剩等人挥了挥。
“后会有期!”
吉普车拖著满载的拖车,缓缓驶过让开的道路,重新加速,驶入茫茫夜色之中,將那片火光和人群远远拋在了身后。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拖车的哐当声。
张勇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重新点上一支烟,手还有点微不可察的颤抖。
后座的孙有望靠在椅背上,闭著眼睛,一只手无意识地捂著依旧隱隱作痛的脸颊,另一只手紧紧抓著公文包。
经歷了耳光、枪指、夺枪、对峙、谈判、交换证据……这一夜的大起大落,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衝击实在太大。
韦东毅专注地看著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土路,紧绷的神经终於彻底放鬆下来。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孙有望那惊魂未定的样子让他心中暗嘆。
他伸手打开工具箱,摸出两包刚才从空间里转移出来的“大前门”,丟给张勇一包,又往后递了一包给孙有望。
“抽根烟,缓缓神。没事了,咱们回家了。”
孙有望睁开眼,看著递到眼前的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他学著张勇的样子,笨拙地撕开包装,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这一次,他划火柴的手稳了很多。
橘红色的火苗亮起,映著他依旧苍白的脸和脸上未消的红痕。
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扔掉烟。
他忍著咳嗽,又吸了一口。
烟雾繚绕中,他望著车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眼神复杂,仿佛一夜之间,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碎,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呛人的烟味和惊心动魄的经歷中,悄然滋生。